分卷閱讀47
我是不是背的太慢了?你生氣了嗎?”“曦渺,”相里若木著急了,可是他只要一伸手,景曦渺就會向後縮一下,“曦渺,左傳你小時候就背完了?!?/br>“多?。俊本瓣孛炜粗?,又轉(zhuǎn)開頭,“我怎麼不記得了呢?我記得昨天才開始看……月安說我背的太慢了,她說我娘四歲里就能背了……我娘……可能不會喜歡我這麼笨的……月安呢?”景曦渺忽然驚慌起來,忽然看了一眼相里若木,“我想起來了,你殺了她。我想起來了,我跟我自己說,我不能哀求你,因為你會懷疑我,我可真自私啊,我怎麼可以不管月安的死活呢?”相里若木一抬手,景曦渺的眼淚掉了下來,相里若木僵在那里,不能再上來拉他。“月安沒有死,她出嫁了,你忘記了嗎?嫁給侍郎李悅?cè)焕m(xù)弦了,她也不能守你一輩子,當(dāng)然得出嫁?!毕嗬锶裟究粗瓣孛焯痤^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立刻語氣又軟了下來,“李悅?cè)荒闶且娺^的,你還說過他文采風(fēng)流,世間難得。而且年紀(jì)也不多大,月安也算有了好去處,你不記得了嗎?”景曦渺似乎想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搖搖頭,然後又突然安靜下來,“我記得我在看書,但是我好像坐在父皇的寶座上看書,然後月安不見了,你說你會在我成年的時候殺了我,是不是?那我哪天成年?”“那是你讓我殺了你的,我沒說我……”相里若木忍無可忍,忽然又咬住嘴唇,現(xiàn)在不是兩個人的房間,“曦渺,”他伸手去抱景曦渺,這次把他抱在了懷里,景曦渺的臉緋紅了起來,相里若木幾乎以為他又發(fā)燒了,“沒有發(fā)燒,吃點東西吧?!?/br>景曦渺仰起頭看相里若木,“昨天我看見你騎著馬從宮門進(jìn)來,好威武啊,你又打贏了仗麼,月安說你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常勝將軍,你是帝國的戰(zhàn)神麼?呵呵,我還以為你不會認(rèn)識我呢?你認(rèn)得我?”“還是昨天?”相里若木幾乎要發(fā)怒了,可是景曦渺抱在懷里他又不能當(dāng)著景曦渺的面責(zé)問太醫(yī),“你的昨天可真夠長的?!?/br>“太尉大人,看來皇上的記憶有些錯置,他可能還是神智不清,”韓夢圭說,“按太醫(yī)的說法,這是一定的事情。只要生活平靜安定一段時間,他就能漸漸恢復(fù)過來?!表n夢圭沒有說不會恢復(fù)的可能性,或者更嚴(yán)重的可能性。“太……太尉……,皇上醒了啊,那就很好啊,身體看起來也不錯?!本霸屃艘痪洌盎噬?,皇上,你還記不記得我這個皇叔了呢?”景曦渺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惱煩地看著景裕,“我又不是傻瓜,當(dāng)然知道你是誰,你這個白癡?!本霸5脑捑拖駟栆粋€四五歲的小孩子。“?。俊本霸U谛』噬厦媲?,韓夢圭干咳了一聲,景裕惱也不是,後退也不是,景曦渺在“屠夫”太尉的懷里,有恃無恐地用一雙黑亮慍怒的眼睛看著他??墒悄忝髅鲃偛鸥嗬锶裟菊f話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啊,景裕懊惱地看著景曦渺。相里若木在景曦渺的頭上給了他嚴(yán)厲的一眼,混皇室的人,也算有眼力見兒,不敢再吭聲,立刻率領(lǐng)齊望舒撤退。“太尉,你不用抱著我了,”相里若木還在看著他們向外走,懷里的景曦渺突然說,“我真是不太習(xí)慣?!?/br>相里若木驚異地看著景曦渺,“你以前好像很喜歡我抱你的?!?/br>“以前?”景曦渺慢慢推開他,伸出自己的手來看,“我多大了?我……”他伸出手掌來看,細(xì)長的手指肯定不是他以為的年歲,他記得他還在讀左傳,那肯定是很小的時候,然後呢,景裕,他認(rèn)得,是一個王爺,很傻。太尉,他認(rèn)得,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月安,聽說出嫁了,他怎麼不知道呢?韓夢圭,他認(rèn)得,一個很聰敏好機(jī)變的書生。這些人是怎麼湊到一切的,景曦渺慢慢開始害怕,有很多年成了空白,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他就像變成了一個空殼,一個快要成年的空殼,外邊快要長好了,可是里面空空落落的。他已經(jīng)是皇帝了嗎?怎麼當(dāng)?shù)??難道父王對自己有所指望?是皇帝了,要負(fù)責(zé)很多麼,有多人對自己有所指望嗎?可是自己只是一個空殼,里面什麼都沒有,他只記得左傳的開篇,只記得……“景曦渺,曦渺,”他聽見有一個人叫喊他的名字,我是叫景曦渺嗎?他疑惑地問自己,這個人在叫,聲音里帶著恐懼,很可怕,我又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了?他隱約記得應(yīng)該提防什麼,懼怕什麼,可是是什麼呢?是什麼東西很可怕,也許別人都知道,而只有自己不知道。景曦渺的雙手攥成拳頭,手指抽搐,暈倒在床上。第41章邊關(guān)的八百里加急是黃昏時分轉(zhuǎn)送到福寧王府的,相里若木雖然著急,但是卻松了一口氣。景曦渺似乎自己意識到了自己的混亂所以幾乎不再跟人說話,韓夢圭認(rèn)為這是皇上的自我保護(hù)習(xí)慣在作祟,他還告訴太尉,皇上跟他說想早點回到皇宮;景裕終於忍受不住齊望舒的冷臉在跟齊望舒吵架;李允之自請革職的折子還在桌子上放著,檀心寫信來求情,等等……鑒於如此混亂,相里若木很樂意快點回到京城。他回頭看了一眼剛剛坐在馬車上的景曦渺,臉上的表情冷漠淡然,似乎若有所思,對周遭的一切漠然待之。跟半個月前,在通平郡的時候,景曦渺對一切滿懷好奇那副生機(jī)勃勃的模樣截然相反。相里若木在心里嘆了口氣。帶馬回去,走到皇帝的車旁,“皇上,你一個人坐車可以嗎?”景曦渺遲鈍地點點頭,沒有明顯焦點的眼神從相里若木的臉上輕飄飄地滑過去,相里若木開始挖空心思地懷念從前那眼神里的輕靈,一笑一顰里不著痕跡的專注?!瓣孛飑ぉぁ碧緵]有下文的一句話更像是一聲嘆息。皇帝的車馬儀仗啟動了,景曦渺的太監(jiān)為他放下車上明黃的蟠龍繡簾,擋住了相里若木的視線。他催馬緩緩地跟從,他回憶起他最後一次跟在所愛的女人身後,她已經(jīng)坐在皇帝的身邊,蟠龍的繡簾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在後面緩緩地跟從,他不記得那時候有如何的悲傷絕望,有的只是仇恨,彌漫到如今,卻無處可尋。他對她念念不忘,對景姓皇族恨到不親手毀滅就無法平息怒火,結(jié)果又如何呢,她早已不再對他微笑,沒有對她半分好處,如今又失去的是景曦渺的微笑。景曦渺是溫和的包容著一切的,他很小,卻包容著自己,包容著天下,而他要繼續(xù)下去嗎?為了報復(fù),他已經(jīng)把萬民當(dāng)做了賭注,那是相里家這樣的氏族家庭里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的恥辱,泄私憤而輕天下,協(xié)私情而誤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