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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聞人恒溫潤的聲音沒有半點改變,重復了進門之后的話,“給我們來一間上房?!?/br>“……好?!闭乒衲X中的念頭精彩紛呈,面上答應一聲,拿出鑰匙示意小二引著他們上樓,等人走遠了才唏噓地收回視線。樓梯的木板呈暗黑色,踩上去,發(fā)出一聲又一聲悶響。聞人恒走在前面,看著臺階邊緣的一層金漆,勾了勾嘴角。這是想惡心我?不只,應該還有試探,他是想趁機看看我會有什么反應,他在懷疑什么?聞人恒的思緒快速圍著大腦轉悠了一圈,緩步邁進客房,打量一下里面的布置,覺得還算滿意,便吩咐小二弄點飯菜上來,接著拿出了方巾和百草露。葉右了然,痛快地解開衣帶,等著他拆布條。聞人恒在他身邊坐好,態(tài)度如常地為他抹藥,察覺他一直瞅著自己,終于看了他一眼:“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br>葉右笑了一聲:“我方才說的那些,師兄可別當作沒聽見?!?/br>聞人恒目中閃過少許復雜的神色,繼而被他壓下去,心平氣和問:“你說喜歡男人,是真的?”葉右道:“自然?!?/br>聞人恒不上那個當,問道:“自然是,還是自然不是?”葉右挑眉:“師兄希望是哪一個?”聞人恒正色道:“是哪個都無所謂,你依然是我?guī)煹?,別胡思亂想,晚上安心睡罷,”他見師弟還想開口,輕嘆一聲,拍拍師弟的肩,用一種“乖,別鬧”的、近乎哄小孩的慈祥語氣道,“莫擔心,師兄的武功比你高,你打不過我,真有什么,我點了你的睡xue便是?!?/br>葉右:“……”聞人恒端起“好師兄”的架子,語重心長地教育他:“你現在有傷在身,切記莫要縱欲,酒也少喝,凡事等傷好了再說?!?/br>葉右乖巧極了,似是連聲音都變得比平時甜:“知道了,師兄?!?/br>聞人恒寬慰地“嗯”了聲,收拾好師弟的傷,道:“把衣服穿上,我去催一催小二,順便讓他燒點熱水?!?/br>他起身出門,下樓拐一個彎,這才扶額低笑起來。小二正端著飯菜上樓,見他出來不禁一停。聞人恒在聽到腳步聲時便止住了笑,愉悅地接過了他的托盤。小二手上一空,正有心想解釋為何晚了一會兒,便見這位公子給了他一筆賞錢。他愣了愣,頓時激動,暗道遇上貴客了啊,不僅脾氣好,出手還大方,和那些摳腳的粗人就是不一樣!聞人恒慢悠悠回房和師弟用飯,見他家?guī)煹艿膽B(tài)度和往常一樣,竟看不出半點火星氣,暗道一聲真是能忍。天色很快變暗,燭火搖曳,窗紙暈開一層暖黃,四周也漸漸變得安靜。聞人恒脫衣時瞥見了玉佩,當即摘下來遞給師弟。那玉佩潔白無瑕,用黑繩編著花,被聞人恒修長的手一握,泛起低調華貴的美感。葉右早已想看看這塊據說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便接了過來:“怎么?”“收著吧,”聞人恒輕聲道,“原就是為你雕的?!?/br>葉右問:“你不是覺得我兇多吉少了么?”當然他只是隨口一問,畢竟聞人恒若能被這點問題難住,也就不是聞人恒了。果然下一刻,他聽到這人面不改色告訴他是之前遇見了一對感情特別要好的師兄弟,一時想起他,于是便想雕一塊玉佩,準備來年清明一個人凄凄涼涼地爬上山,埋進他的墳頭里。“……”葉右有一種嘆氣的沖動,第二次覺得失憶后遇上這么一個人,自己的運氣有點差,但又覺得若太容易便會失了不少樂趣,實在沒意思。他沒多此一舉地詢問師兄是不是給自己立了個衣冠冢,而是開始打量玉佩。這上面的花紋很奇怪,他在腦中搜索一圈,不記得曾經在其他玉佩上見過這種花,不由得緩緩摸了摸,接著突然意識到什么,說道:“芷木花?”聞人恒雙眼一彎,目中似盈了一片燭火般的暖意,襯得越發(fā)溫雅??墒请m然賞心悅目,但葉右總覺得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他尚未開口,只聽聞人恒微笑道:“嗯,芷木花?!?/br>葉右完全不準備深究,連眼皮都不撩他一下,把玉佩一揣,淡定地上床休息。正值梅雨季節(jié),白天還放晴,半夜又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聞人恒無聲地睜開眼,聽著身側綿長均勻的呼吸,嗅了嗅空中蔓延的百草露的淡香,翻過身看向師弟,略微等了數息,見師弟確實睡著了,這才彈出一道真氣,點了他的睡xue。葉右的頭一歪,陷入更深的睡眠。聞人恒坐起身,先是探了探他的內力,然后撐在床上看著他。葉右頭上的繃帶在睡前拆了,昳麗的半張臉勾出模糊的輪廓。聞人恒垂眼盯著,伸手想摸摸,卻在即將碰上時不知想起什么猶豫了,一時停住。空氣被黑夜墜得發(fā)沉,流淌得十分緩慢,聞人恒的手懸了半天,最終只用食指在他臉頰蹭了一下,輕輕揉揉他的頭。也就只有睡著了才會乖一點……聞人恒心里想道,為他蓋好被,下了床。房門傳來輕微的一聲“吱呀”,重歸平靜。葉右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耐心躺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坐了起來——若聞人恒看見,那一向從容的神色絕對會多一點別樣的情緒,畢竟他確確實實點了這個人的xue道,無論如何,葉右都不應該醒來才是。其實連葉右自己也很詫異。他被那道真氣打中的瞬間就清醒了,但緊接著反應過來是睡xue的位置,干脆裝睡,準備看看聞人恒想做什么,便一直撐到現在。他摸摸被蹭到的臉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片刻后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愉悅地穿好衣服,拉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黑衣人,聽到動靜急忙回頭,頓時與葉右打了個照面。葉右:“……”黑衣人:“……”這人何時上來的?是在他睡著的時候還是剛剛?如此無聲無息,難道是聞人恒的暗衛(wèi)?葉右轉轉心思,沉默地站著,目光發(fā)直。黑衣人被他這張臉震得大腦空白了一瞬,呆呆地等了等,見他不開口,只一個勁地瞅著自己,便主動打招呼:“公子醒了?我們門主有事要出去一趟,馬上回來,公子先睡吧。”葉右像是沒聽見,繼續(xù)直直地看著他。黑衣人很快覺出面前的人不對勁,正要問問,卻突然想到“夜游癥”一詞,傻眼了,小心翼翼且磕磕巴巴地問:“公子你、你能……能聽見我的話么?”葉右不答,抬腳向前走去。客棧是天井的布置,走幾步便是欄桿,黑衣人眼睜睜看著他伸脖子往下望,嚇了一跳,快速跑到他身邊,生怕他掉下去,但又不敢叫他,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