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碰過的東西吧。

叔叔還是一動不動，雙手交叉，象征榮耀的圣光環(huán)繞周身，坐在冰冷的御座上。

他還是穿著那套看不出本色的骯臟神袍，凍結(jié)成板狀。銀色的濕發(fā)長長垂到地面上，凝成了冰。

因為戴著面具，即使周圍很亮，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圍小孩的幻象，在他四周環(huán)繞著，在他的面前走來走去。

雖然幻象發(fā)不出聲音，御座之間原本很空曠，不過因為有這些影象，顯得有點兒熱鬧。

第五十九章溫柔

穆底斯叔叔高高地坐在御座之上。冰鑄的王座發(fā)出的光芒將我全身映得雪亮。

冰層中的藍、紅、青色脈管里，有能量流如同血液般汩汩涌動。在封魔結(jié)界、御座和叔叔的全身流轉(zhuǎn)循環(huán)著。

站在原地靜了一會，我向著叔叔的方向走了過去。

深藍色禮服長袍後擺拖曳在身後。

周圍孩子的影像很多，但是影像發(fā)不出聲音，整個大廳里只有我的腳步聲空蕩蕩回響。

“嗒”、“嗒”、“嗒”、“嗒”……

我踏上冰鑄的御階，硌著厚硬靴底仍然能感覺到冰層上泛過來的冷硬涼意。

當走到叔叔的御座正前方，和他面對面的時候，我站定了。

御座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微微低著頭，全身籠罩在圣光之中，下頜和銀色長發(fā)上凝著冰。

原本濕透的神袍凍結(jié)在他的胸膛上，裹吸出清晰的肌理輪廓。

交叉的十指上，形狀優(yōu)雅的指甲上凝著厚厚的白霜。

從他的體內(nèi)，以他為圓心，釋放出濃稠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魔法能量。順著他身下的王座，一路注入到深深的地心。

隨著我的逐漸走近，叔叔一分一毫都未曾移動。

像是一具坐在王座上沒有靈魂的人偶。

男人的每一綹銀發(fā)都氤氳著寒氣，和腳下的冰鑄王座凍在了一起。

他臉上的金屬面具結(jié)滿了厚厚的冰層。

我聽來聽去，也沒有聽到他的呼吸聲。

嚴寒中，我唇畔吐出的氤氳白霧鋪在他的臉上，凝成了大片大片的霜花，反射出無機質(zhì)般的光澤。

“……”

認真算來，我們已經(jīng)有幾百年沒有近距離接觸了。近些年來，我們見面的時候，要麼是我的狀態(tài)很差，要麼叔叔是用水魔法做出來的擬形，要麼，我們之間就隔得很遠。

再也沒有真正面對面過。

叔叔模樣還是沒變。但是我長高了、變強了。

以前，最希望的就是趕快成長，變成叔叔這樣強大又完美的好男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我也開始明白。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

作為足以支撐起整個國家的精神支柱，叔叔付出的東西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我就這麼立在御階之上，在穆底斯叔叔面前，按著劍，靜靜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在御座上的叔叔能不能被打擾。

他的靈魂是否已經(jīng)和魔法力一樣，完全注入進了御座之下的封魔結(jié)界中去，只剩下一個空的軀殼坐在冰椅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在我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原先那尊圣鋼之玉的人偶的時候。我聽到被冰厚厚凍結(jié)住的面具下，傳來一個熟悉的男音。吐字緩慢，一字一頓。

“正義而偉大的龍神戰(zhàn)士啊，”

御座之間氣溫太冷，把我的耳朵都快要凍掉了。所以，過了很久我才聽清楚穆底斯叔叔唇面開合，一字一停，緩慢念出的字符的含義。

“──你是如此的神武英俊，本王誠心誠意地投降了。”

他說。

“……”

我又過了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他到底在說什麼。

──那是兩百多年之前，年幼的我和穆底斯叔叔相處時。我扮演正義的龍神戰(zhàn)士，叔叔扮演邪惡的魔族大反派，劇情走到了最後，根據(jù)“正義必勝”的定義，“大魔王”被我打敗的時候，所說的對白。

二百多年過去了，穆底斯叔叔還記得。

我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笑了。

溫暖的親情填滿了胸腔。

我也抬起了手臂，說：

“邪惡的魔王，薩貝拉特.斯洛爾，我曾經(jīng)的兄弟?！?/br>
我說的也是兩百多年前，和叔叔在一起時，說過的那段念白。

從小就傾慕正義的龍神戰(zhàn)士的我，不知道和他究竟玩過多少次這個戲碼。

以至於雖然我已經(jīng)忘了這些臺詞是怎麼說的，但是當叔叔說了上一句之後，我該說的下一句，便自動地從舌間漏了出來：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愿你在地獄中獲得安息。”

一邊說，我便一邊按照兩百年前的劇情走勢，將手掌輕輕地按在了叔叔的頭頂上。當我的掌心碰到他凝冰的銀色發(fā)絲的一瞬間，

“────────啪！”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瞳孔驟然收縮。

一道強大的電流順著我碰觸到叔叔的手掌，生生灌入了我的體內(nèi)。像是粗大冰冷的刀刃，剝開我的左臂肌rou，沿著臂骨一路向上攀援開。

我試圖收回手掌，可是就這麼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的雙腳已經(jīng)喪失了控制，膝蓋一屈，傾玉山倒玉柱樣地向前蹋下──整個上半身，砸在了叔叔覆蓋著神袍的冰冷膝頭。

“────！”

當我身體大面積沾上他腿部布料的一剎那，我弓起了脊背，張開嘴無聲地嘶喊。

這是什麼。

燙得像烙鐵，冷得像冰柱，疼得像雷擊。

在每一寸我和他沾碰到的皮膚處，都傳來了劇疼。

當所有的疼痛感最終都匯聚到我的大腦，轟擊我的靈魂時。

我汗出如漿，全身肌rou無聲抽搐。

我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了。

──是負面情緒。

無邊無際的負面情緒。

所謂御座的運行原理，就是利用信仰之力，將水龍疆全部生靈的負面情緒吸收到水之圣龍的體內(nèi)。

再轉(zhuǎn)化為封印之力，注入到御座之下的結(jié)界之中。

所以水龍疆人祥和、美好、長壽、飽含正能量。

所以整個大陸總有無窮的能量供給封印結(jié)界。

憤怒、嫉妒、暴虐、貪婪、仇恨……

不屬於我的負面情緒，洪流一般涌入我的大腦。鞭笞我的身體每寸肌理。

透過重重的禮服，凝澀的冷汗打濕了我跪地的膝蓋。

支撐不住跪地的姿勢，我側(cè)向歪倒，從穆底斯叔叔的膝蓋上滑了下去。

當我被冷汗浸透的青發(fā)擦離他膝頭的一瞬間，一雙冰冷的手攬住了我。修長的臂膀?qū)Ⅱ榭s成一團，不停抽搐的我整個提了起來。正面面向他，攬坐在了他的懷中。

“──！”

再沒有哪個姿勢比這樣接觸面積更大。我的前額貼頂在他胸前的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