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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候都要年邁。其實也只是不到半百的年紀,兩鬢卻已經(jīng)露出了花白的發(fā)根,神武清明的眼神較往常有些遲緩呆滯。他接過茶杯,嘆道:“阮公子……”“晚輩在。”衛(wèi)將軍過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越來越沙?。骸斑@段時間,我一直在說服我自己,想說服我自己……害死女兒的……不是我?!?/br>阮嵐閉口不言,靜靜地在一旁等衛(wèi)將軍繼續(xù)說下去。衛(wèi)將軍接著道:“阿杏自小便聰穎好學,和養(yǎng)在深閨里的其他小姐不同,十分喜愛舞文弄墨,可惜不是男子,不然,必定和公子一般聞名京城……”十一年前,京城將軍府。“阿杏!阿杏!別亂跑,小心摔著了?!?/br>正值初春,將軍府后花園中一片綠意盎然,清晨的草坪上滿是晶瑩清澈的露珠,路旁花簇含苞待放。衛(wèi)芝杏從小就喜歡春天。——雖然她只有五歲,僅有兩三個春秋的記憶。她在花園里撲了只蝴蝶,轉頭栽進了衛(wèi)夫人的懷抱里:“娘親娘親,為什么今天我們不能去找爹爹玩呀?”衛(wèi)夫人將小衛(wèi)芝杏一把從地上抱了起來,望著前方的屋宅道:“今天來了重要的客人,爹爹正在前廳會見客人呢?!?/br>“哦?!毙l(wèi)芝杏撓了撓頭,“可哥哥都去了呀,哥哥會背的書還沒杏兒多,為什么杏兒不能去呢……”“杏兒是將軍府的千金小姐,是不能拋頭露面的?!?/br>“……”衛(wèi)芝杏將手里撿到的花骨朵丟了出去,從母親懷里掙開,跳到了地上,口中忿忿道,“哼,那讓哥哥來當千金小姐吧,杏兒才不要當呢?!?/br>“話不能亂講?!毙l(wèi)夫人悉心解釋道,“阿杏,男女有別?!?/br>可是眼前哪里還有衛(wèi)芝杏的人影。衛(wèi)夫人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小衛(wèi)芝杏竟然已經(jīng)撒著兩條小短腿向前廳的方向奔去。“哎!阿杏!別亂跑!“衛(wèi)芝杏跑到一半,便遠遠地看見一抹月白色人影從屋子里走出來,身后還跟著她的爹爹。“爹爹!”她揮手喊道。衛(wèi)將軍前面的那個人聞聲也轉過頭來。衛(wèi)芝杏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京城里的哪個貴公子,哪怕相距這般遠,她都可以感覺的出來,那人舉手投足間透露著高貴典雅的氣質。衛(wèi)芝杏還想繼續(xù)跑上前仔細看一看那人究竟長什么樣子,誰知被追上來的衛(wèi)夫人攔了下來,一把抱住。“娘親……娘親放開我?!彼治犅曇粝袷强煲蕹鰜砹?。衛(wèi)夫人則繼續(xù)苦口婆心地勸道:“杏兒!爹爹在和貴客商量正事,你千萬不可前去打擾?!?/br>衛(wèi)芝杏卻對此置若罔聞,仍看著那邊的人:“哎!娘親你看,他在跟我招手!爹爹的貴客好像在對我笑呢?!?/br>衛(wèi)夫人朝前院門口望去,果然看到一名男子正向這邊揮著手臂,似乎是在和她二人打招呼。“阿杏,我們趕緊回去吧?!?/br>衛(wèi)芝杏沒料到娘親竟然直接無視那人的問好,而且還抱著她快步離開。“娘親……我不回去,嗚嗚,不回去……”衛(wèi)芝杏的眼淚頓時吧啦吧啦落了一臉,臉蛋上全是濕漉漉的淚水。衛(wèi)夫人只好無奈道:“帶你去爹爹的書房?!?/br>衛(wèi)芝杏立即用衣袖一抹眼淚,眼中一亮,轉眼將那個貴公子拋到腦后:“真的?”“真的,娘親何時騙過你?!?/br>“太好啰!去書房!”衛(wèi)芝杏高興地拍起了手。衛(wèi)芝杏自幼比尋常人聰穎,牙牙學語時便跟著哥哥的先生念會了不少古詩,四歲時已經(jīng)會背許多古今名篇,到了如今還認得好些字。照她爹爹的話來說就是:“比你那個不學無術的兄長強多了?!?/br>衛(wèi)隆將軍每次說完都會嘆著氣接一句:“哎……杏兒要是男孩子就好了……”母親卻不喜歡她看書,每每看到她拿起書,都會拉下臉來。她曾聽見娘親和爹爹講:“相面之人曾說,切勿讓杏兒沾染書卷氣,否則命中將會經(jīng)歷一場死劫,可杏兒這般喜歡讀書……阿隆……該如何是好?”還好爹爹一向對相面之術嗤之以鼻,聞言不耐煩道:“讀書怎會有壞處,別聽那些道士胡說八道?!?/br>她爹爹一向欣賞有才學之人,好像是因為爹爹從小家境貧寒,小時候吃飽飯都困難,更是沒有余錢上學堂,因而爹爹自小就對吟詩作對的讀書人無比向往,也是因為這一緣故,他在家里專門辟了一角用作書房,對兒女寄予厚望。盡管爹爹對娘親的看法不敢茍同,但爹爹長年在河西駐扎,鮮少回家,平常都是娘親管教她。所以,娘親總是把書房鎖起來,只留一把鑰匙給兄長。此番娘親愿意讓她去書房,可見已經(jīng)作了很大的讓步。衛(wèi)芝杏從架上隨手抽了一本風物志,正想翻閱,便聽見屋外有人推門。她看見爹爹抱著兩支卷軸走進來,放到書桌上,還對她招手道:“阿杏,快過來看?!?/br>衛(wèi)芝杏便丟了書本,撒丫子跑到衛(wèi)隆將軍面前:“爹爹!這是什么啊?”衛(wèi)將軍邊將這兩支卷軸慢慢展開,邊說道:“這兩卷是一位小公子送與我的字畫,這些都是他親筆所作?!?/br>最先展現(xiàn)在面前的是一幅長卷。作者臨的是曹全碑,筆法工整細致,蒼勁有力,上書數(shù)百字,各個是一波三折,頗有入木三分之感。尾處還蓋了一枚章子,章子上印的是——“風……”她心中默念道。“真漂亮。”衛(wèi)芝杏贊嘆不已,對著這一卷凝視良久,才仰頭問,“爹爹,這一幅字是剛剛那位公子寫的嗎?”衛(wèi)將軍點頭:“正是。”衛(wèi)芝杏不知怎的紅了臉:“爹爹……能不能把這幅字贈給杏兒,杏兒想臨摹?!?/br>衛(wèi)將軍一聽便哈哈大笑:“哈哈哈,看來我們家是要出一位書法大家了,杏兒若是喜歡,便拿去吧。雖然京城里的文人雅士人人皆是爭先恐后想要一觀這位小公子的字畫,但對于你爹我,拿幾幅卻是易如反掌。衛(wèi)芝杏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為啥呀?”“這位小公子喜歡吃河西的特產(chǎn),正巧你爹在河西當將軍。所以這兩幅字畫,是你爹用一箱蜜瓜換來的?!毙l(wèi)將軍有些得意地摸了一摸胡渣。“爹爹真厲害?!毙l(wèi)芝杏指著另一卷問:“那另一卷是什么?爹爹快拆開。”“哎,好好。杏兒真是比你哥爭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