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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的泥土散發(fā)著骯臟的、腐朽的、粘稠的氣息,那感覺就像身處在一個丟棄尸體的亂葬崗中,全身肌膚都沾染著死亡的味道。地上的雜草在黑夜里好似一只只毛茸茸的觸手,明明沒有風(fēng),卻從地上直直地立了起來,在向上抓弄著什么,阮嵐繼續(xù)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越發(fā)覺得吸入口鼻中的氣味嗆人刺鼻,胸口中有一陣惡心感正急沖沖地上涌。就在這時,阮嵐忽然用未骨折的那一只手肘撐在地上,翻身嘔吐不止——可是他已經(jīng)連續(xù)幾日未曾進食過了,連水也未喝過,什么也吐不出來。長時間的干嘔讓他的眼鼻中積聚滿了酸意,眼睛里開始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淚,他向支撐著身體站起來,然而全身都沒有力氣,雙腿麻得似乎沒了知覺。“阮嵐——”從那兩丈以外的地方,突然冒出來一個黑影——原來是尹輾抱著一捆樹枝,疾步向他走來。尹輾將手上的樹枝放到地上,上前扶起他:“你起燒了,快躺下休息,我方才去找了幾根柴火,這樣晚上可以暖和許多。”“嗯……”阮嵐半睜著眼,慢慢躺下,他看見尹輾正準(zhǔn)備用隨身攜帶的火石將那些樹枝點燃。島上雖然沒有什么活物,但好在還剩一些干枯的樹枝,被尹輾尋來了。“我?guī)Я藥讐K干糧,你先吃吧?!闭f著向他丟了一只小包裹。阮嵐接住,忽得瞧見尹輾處火光閃耀——柴火堆已經(jīng)被點燃了。阮嵐這才看清,原來他自己那根折了的手臂上纏著的一塊布是尹輾龍袍的一部分,而龍袍剩下的大半截,則被尹輾胡亂系在身上。尹輾的身體遮得并不嚴(yán)實,露了一半的肩膀和胸膛出來。若不仔細看那上面繡著的龍紋和金絲,尹輾這身打扮,和那些平日里干農(nóng)活的鄉(xiāng)野村夫沒什么兩樣。當(dāng)真是苦了尹輾。燃著正旺的柴火“嗶叵嗶叵”地發(fā)出聲響,熱浪一陣一陣地?fù)涿娑鴣?,讓許久不曾進食的阮嵐感覺舒服了很多。尹輾轉(zhuǎn)過頭來,黑黑的眸子里有亮黃色的火光在閃爍。他發(fā)現(xiàn)阮嵐此時呆呆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便問:“你怎么不吃?是吃不下嗎?”“不是……”阮嵐終于想起手中的干糧,雖然這幾塊干糧并不好吃,但他好歹餓了許多天,自然覺得尋常難以下咽的干糧都無比美味起來。“你慢點。別噎著了?!币殞⒁恍≈凰疫f給阮嵐。阮嵐吃的差不多了,眼睛老是往尹輾身上那半截龍袍瞄。尹輾順著阮嵐的目光一看,心中立即明了阮嵐在想什么,于是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原本穿著的是一件便服,只是順便在包袱里帶了一件龍袍而已。但想為你去海邊撈些魚蝦補補,怕將身上的便服打濕了,所以把它墊在你的身下,將這一半龍袍搭在了身上御寒——之前撕了另一半給你包扎傷口,這件龍袍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用了。”阮嵐轉(zhuǎn)頭一看,可不是么,尹輾之前穿著的那件常服正完好無損地躺在他的身下,而衣服下面則疊著一個枯草堆。難怪阮嵐方才迷蒙之間覺得身體下面像墊了床鋪一般柔軟。“謝陛下,臣……”阮嵐把手上的干糧包好,推給尹輾,“臣給陛下留了一塊?!?/br>“不用了,你吃吧,我不餓?!?/br>“……”尹輾看著阮嵐吃完了最后一口,才說:“阮嵐,我本來想去海邊為你捕些海鮮,可是……”他沉了一對漆黑幽深的眸子,“可是卻發(fā)現(xiàn),我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走不到海邊,走不到之前我來的地方?!?/br>阮嵐正想將水遞到嘴邊,聞言后停了下來。他詫異道:“陛下的意思是——”“阮嵐,用平常的法子,我們可能無法出去,要想其他辦法?!?/br>二人沉默良久,各自坐在篝火前想著各自心里的事情。那柴火燃燒時“嗶叵嗶叵”的聲音依然持續(xù)著,儼然已經(jīng)成為此時這座島上唯一發(fā)出響聲的東西。阮嵐垂著眼眸,看著面前那堆通亮的柴火,忽得輕笑一聲:“陛下,您……這么做,值得么?!?/br>尹輾十分坦蕩:“哪有什么值不值得。阮嵐,我不后悔?!?/br>阮嵐又笑一聲,明明臉上擔(dān)憂得不行,眼角的笑意卻更甚,尹輾看在眼里,只覺得這情景就像是那三月天里的桃花一般,令人沉醉著迷。尹輾在一只草垛上端坐,似是出于禮貌,又似是拘謹(jǐn)。尹輾看著遠方那一抹鵝黃的彎月,心里漸漸蒙上一絲忽明忽暗、十分朦朧的情緒。他踟躇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阮嵐……其實,我似乎一直都對你抱有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感覺??墒遣恢罏槭裁?,那個時候,我對你做下了許多錯事,還強迫了你……”——不知是在表白心意還是在揭人傷疤。阮嵐嘆了口氣:“陛下,這些往事都已遠去,又何必再提?!?/br>“……好。“尹輾朝阮嵐坐近了一些,阮嵐看得十分清楚,那半截龍袍中露出的半個胸膛被火光照得磴亮,在這幽幽的夜里反著幽幽的光。阮嵐連忙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去。尹輾覺得阮嵐這副強裝正經(jīng)的模樣十分可愛,于是湊到阮嵐面前,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落下一個吻。“強裝正經(jīng)”的阮嵐這下坐不住了,轉(zhuǎn)頭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尹輾。尹輾從阮嵐的嘴唇處離開,又吻上了他的睫毛。這一排睫毛又濃又密,如同柔軟的刺一般扎在他的心里,讓他心癢難耐。尹輾將阮嵐慢慢放倒在草垛上,繼續(xù)吻他的額頭、鼻子、下巴,然后是脖子,肩膀……兩人呼吸愈加粗重,阮嵐將那只未斷的手搭在尹輾那半截龍袍遮擋不住的胸膛上,然后向后滑去,慢慢抱緊了對方的后背。“唔……”尹輾正要扯開阮嵐的褲子,阮嵐腦中驀地想起一陣詭異的聲音。——“我在這里看著你們?!?/br>那是來自于犀塵的聲音。阮嵐霎時清醒,推開尹輾,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陛下,不可以——”火光照亮了尹輾的眼眸,那黑色的眸子里像是有一個陌生的白色人影,正慢慢飄遠。阮嵐慌張地望了望四周,見沒有其他人,才緩了口氣。這時,阮嵐又重新對上了尹輾的眼睛,他看見尹輾的眼里有那么一瞬的失落。這陣失落感讓阮嵐心里忽得有些酸疼。“陛下,我剛剛不知怎么,聽見了犀塵的聲音,他說,他在這里看著我們,所以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