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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曲的睫毛打著顫,已經(jīng)被從額上流下的汗水洇濕了。“陛下……陛下果然才智過人。”“欸,你先別急著夸朕,朕還有一半未來得及說完:你曾和朕說,你有一個遠方兄弟在為尹成做事,由此得知了尹成在丘芒山上犯下的滔天大罪,并且將它告知于朕,后來,你說那表弟又被尹成給殺了??墒?,你當(dāng)時就不怕朕知曉以后,順藤摸瓜查出張云笙的家人是被你的遠房兄弟害死的?”何蔚自知如今是再也隱瞞不了,只好全盤托出:“當(dāng)時,駙馬告訴臣,他偷偷聽見尹成說,過不了多久,您……您就會遺忘與阮大人相關(guān)聯(lián)之事,那么,丘芒山的血案,以及陛下在此事上為阮大人做的加害馮比知一事,也會跟著一起忘去。因而駙馬讓臣只需對陛下說,臣的遠方表兄弟沒過多久便被尹成滅口了,陛下便不會再追究?!?/br>尹輾從桌前站起,踱至石亭的臺階下,接著又踱了回來。“原來你早就知曉朕會失憶……原來你早就知道……”平靜地說完這兩句話,尹輾突然怒氣沖沖地厲喝一聲,“何蔚!朕真是看錯了你!”何蔚額上頓時汗如雨下,頭不斷朝地上磕去:“陛下!……臣,臣都是為了您好啊陛下……”尹輾好奇道:“哦?為了朕好?你是想說,怕朕為了情愛沖昏頭腦?”何蔚閉上眼睛:“正是如此。”尹輾道:“你以為朕后來積極爭奪皇位,是因為忘記了阮嵐?你錯了,何蔚?!?/br>何蔚睜眼,像是對尹輾的話倍感茫然。尹輾用石桌旁的鉤子挑起爐上的酒,裹了一道濕布覆在把手上,握著把手將溫?zé)岬脑t酒倒入兩盞酒杯之中。“先皇早就發(fā)現(xiàn)太子的反心,想傳位于朕。但為了磨練朕,他吩咐朕尋找出太子企圖謀反的證據(jù)。為防遭來殺身之禍,這些話朕從未和其他人說起,包括親信在內(nèi),可是……何蔚啊,你方才說的「遺忘」”與朕說的「失憶」,恐怕也不是一回事吧?”何蔚順著尹輾的話稍加思考,便立即明白尹輾這一問為何意。除了失憶之外,還有一種情況,會永遠遺忘。——死人,會遺忘所有。陳垂凌正是拿捏住了何蔚心里最擔(dān)憂的問題——害怕尹輾因為尹成的親信阮嵐而放棄爭奪皇位。因此陳垂凌才對他說,過不了多久,尹輾便會忘記阮嵐。而真實的意思其實是——尹成已經(jīng)察覺到了先皇對他的猜忌,轉(zhuǎn)而要對尹輾痛下殺手。那么,陳垂凌偷偷聽見尹成說的,不是尹輾會失憶,而是尹成即將派人暗殺尹輾。而不久之后,尹輾果然在狩獵途中遭遇刺客偷襲。思慮至此,何蔚接連重重磕了幾頭,神色慌張道,“陛下,臣對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加害陛下之意,臣自小跟隨陛下左右,陛下應(yīng)當(dāng)最是了解臣,臣對陛下絕無二心……”“朕是否了解你,只有上天知曉,你起來吧。”尹輾用扇子將兩杯酒向何蔚那邊移去,道,“這兩杯酒中,一杯是純正的元紅,另一杯則被朕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見血封喉,你自己選一杯喝下,若是沒事,朕便相信你對朕從無二心?!?/br>何蔚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他從地上麻木地站起,右手手指顫抖著張了開來,手臂半抬。“選吧。“尹輾握著扇柄,輕輕將扇尖敲了敲桌子,“若何愛卿一直對朕忠心耿耿,上天又怎會忍心讓你選那盞帶著劇毒的鳩酒呢?!?/br>何蔚的手指倍加顫抖起來,從手心中暈出細密而源源不斷的汗水,他先是向左邊的杯子靠近,接著手指一頓,轉(zhuǎn)向右邊的杯子,來回遲疑著……最后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指骨的棱角猛地分明起來,他拿起一杯,仰頭一口喝下。在之后的一瞬,他閉著雙眼,像是在等待死亡的來臨。一顆豆大的汗珠穿過睫毛流入他的眼睛。他才反應(yīng)過來,沒有……沒有見血封喉。他活下來了!尹輾笑了:“這兩杯都是純正的元紅,朕哪里會惡毒到隨身攜帶見血封喉的劇毒,若是傳出去,史官非得在史書上狠狠記朕一筆不可。還愣著干什么,愛卿,坐呀?!?/br>何蔚就感覺好似去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道,臉上滿是濕漉漉的冷汗,連聲音都還在心有余悸地打著顫:“多……多謝陛下,不知陛下為何不處決臣……臣畢竟犯下了欺君之罪?!?/br>尹輾重新倒了一杯酒,仰面一飲而盡。“朕方才去碧華宮里看了貴妃,并和她說,朕準(zhǔn)備封她為后,讓她入主中宮。愛卿啊,你可知這么多年,朕為何一直未將她封后?有些人說朕是為了阮嵐,何蔚。你該不會也以為朕如此昏庸吧?!?/br>“當(dāng)然不會?!焙挝党了计?,答道,“陛下是怕丞相一脈獨大,于是一直將皇后之位懸而不立,希望丞相的勢力能因此而收斂。”“不錯。因此朕一直派人暗中觀察監(jiān)視王貴妃,稍有風(fēng)吹草動暗衛(wèi)便會向朕稟報。出乎朕的意料,王貴妃不但性情溫順,而且從不結(jié)交其他官宦,哪怕是對蓮華王氏一族,也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br>何蔚點頭道:“看來貴妃娘娘對陛下十分忠心?!?/br>尹輾則露出一道輕蔑的神色:“她哪里是為了朕……她是為了保住她那一對兒女?!?/br>何蔚不解:“微臣駑鈍?!?/br>尹輾道:“何蔚,這件事朕便與你明說了吧,貴妃不但不是長公主的生身母親,就連大皇子也并非由她所出。大皇子看上去比長公主年幼一兩歲,實則二人是一胎,尹玄生來便比長公主小半頭?!?/br>何蔚大驚:“怎、怎會如此?!”尹輾搖頭:“這些細節(jié)朕便不與你說了?!?/br>他原本娶了衛(wèi)將軍之女,便是擔(dān)憂王丞相一族獨大,希望以衛(wèi)將軍的軍中權(quán)威能夠牽制王丞相??涩F(xiàn)今衛(wèi)嬪已死,后宮中也再無能與貴妃抗衡的女人。衛(wèi)將軍年事已高,沒了在后宮的女兒的支撐,待他故去之后,軍中勢力很快便會煙消云散,被其他人所代替。哪怕現(xiàn)在丞相并無反心,貴妃也溫良賢淑,可人的野心是會隨著權(quán)勢滔天而改變的……他不能任由丞相在朝中一手遮天。尹輾必須換一計。尹輾道:“等冊立皇后的第二日,朕便會封你為太子師,今后你定要用畢生所學(xué)精心教導(dǎo)尹玄,讓他成為一代明君。”如今,朝堂之上只剩下尹輾多年的心腹何蔚能與王丞相分庭抗禮,何蔚雖家中并無女眷可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