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南問景致該如何是好，景致沉吟不語，半晌道：“他能解決。”如果連這點(diǎn)目光都承受不了，他便不是蘇青擬。

果然如他所料，那日教練場上，蘇青擬親口說出了過往?！拔业哪赣H出生書香門第，自幼便與李家訂了親，到她及笄之時，嫁于李若水。卻未曾料到他已與人私定盟鴛，成婚不久便將我娘丟下，娶那女子進(jìn)門。兩人自是情深意重，恩愛非常，留母親與我在老家孤獨(dú)度日?！?/br>
“此后的事諸位都知曉，金兵南下，縛了徽欽二宗，逼欽宗易服，李若水抱持而哭，詆金人為狗輩，任金人百般拷打而不改口。粘罕見他如此愈發(fā)想征服他，利誘不得，便抓了母親和我，想以此威脅他。”

“母親不忍他為難，自盡而死。呵呵……真是自作多情，李若水自守著他的大義，豈會因她而為難？就如同他眼睜睜地看著……”

他只是頓了頓，接著語氣輕松，甚至嘴角還含著笑地說出，“我被輪｜暴?！?/br>
“他深明大義，有氣節(jié)，足以青史留名，卻苦了我的母親，我有我甚至想，如果被抓得是那個女子，他會如何選擇？可笑的是，他愛若珍寶，海誓山盟的女人，卻在他尸骨未寒之時，嫁給了蕭慶，真是諷刺?！?/br>
聽者激憤地道：“這都是金人作下的孽！”

蘇青擬笑了起來，“你錯了，強(qiáng)｜暴我的……是宋人。”

景致震撼地看著他，才明白那日他拒絕舒南時，說得那句“亡我族者，亦是宋人”是何意。朝中自有無骨者，為討好金人而做出無恥之事。

負(fù)他者良多，他卻未曾有負(fù)一人。

他附掌而笑，“呵呵，害我者，忠臣；救我者，jian相，可笑，甚是可笑！”

“今日我站在此處，不為蒼生，不為大義，只因曾有個七尺男兒，為了你們跪在我面前。男兒何辭為國死，泰山壓頂不折膝。他既肯折膝，我怎敢不誓死報之？”

☆、第9章東籬之約誰與同歸

第9章東籬之約誰與同歸

退守關(guān)中之后，宋軍終得喘息之機(jī)。蘇青擬對牧野道：“我們不能將目光只放在河北戰(zhàn)場上，金廷才是關(guān)健。南渡至今已經(jīng)有許多金人已被南朝繁華吸引，戰(zhàn)斗力有所下降，金廷朝臣已有許多主和派，何不利用這些人牽制完顏宗望？”

牧野問，“軍師有何策？”

“買通這些人？”

牧野不同意，“這與秦檜主戰(zhàn)的議和有何區(qū)別？”

“秦檜為不戰(zhàn)而屈，這是戰(zhàn)而佯屈?！?/br>
牧野苦笑，“軍中糧草尚且不足，如何有錢買通金人？”朝廷并未給他們發(fā)軍餉，所有用度都是江湖俠士籌積。

蘇青擬胸有成竹的，“此為長遠(yuǎn)之策，日后自見分曉。當(dāng)下卻是要拖住撒離不，使我們有時間修建關(guān)中城防?！?/br>
牧野沉吟，“撒離不跟隨完顏宗望多年，深諳行兵之道，我與他交手多年，也未曾分出勝負(fù)，如何拖住他？”

“離間計?！?/br>
“蕭慶心思詭異，最精權(quán)謀，撒離不深諳戰(zhàn)術(shù)，怕難以上勾?！?/br>
蘇青擬搖頭，“蕭慶心胸最為狹獈，又連番折在我們心中，怕吳乞買責(zé)罰，必想盡辦法推脫責(zé)任，他與撒離不素來矛盾重重，不會不利用此機(jī)會?！?/br>
牧野以為然，蘇青擬便起草了封給撒離不的信，措辭言語都很平常，像是一般的外交之書，只是隱隱透露出未能利用消息，殺了蕭慶的遺憾。

這封信落到蕭慶手中，雖知是假，然保住軍權(quán)要緊，便呈于吳乞買，他巧舌如簧，吳乞買雖未全信，到底對撒離不存了幾分戒心。金軍攻打關(guān)中之舉暫緩下來。牧野又派細(xì)作潛入金營中，專門挑撥是非，激化蕭慶與撒離不的矛盾。

宋軍中蘇青擬也加演練陣法，他并未藏私，將從和中悟出的陣法盡數(shù)告知眾將。

此時又有批江湖俠客到達(dá)河北，如劍末、蕭清絕等，盡是武功高絕之輩，蘇青擬挑來七人，排練最關(guān)健的北斗七星陣。

豈料他們雖拖住了撒離不，自己也后方失火，由易家莊籌積的十萬石糧草原定十五送到，如今都已二十日的仍未見蹤影。牧野派舒南前往查探，舒南回來時臉色十分難看。

原來糧草竟在關(guān)口被扣押，下令的人正是秦檜，其目的不問也知，——蘇青擬。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只是望著遠(yuǎn)方，目光渙散，嘴角噙著抹意味不明的笑。

軍中糧草只夠五日，若再得不到糧草，關(guān)中必失，金人鐵騎長驅(qū)直入，則中原危矣！百姓危矣！

那晚，牧野與蘇青擬摒退左右于中軍賬中議事，月至中天才出來，景致在賬外候著，見月光沉入他眸子中，他似有所決斷，神色從容自若。

“將軍叫你?！碧K青擬對景致道，接著長身而去，一身青衣，兩袖清風(fēng)，走得極為灑脫。

景致進(jìn)帳后牧野交給他張藏寶圖，“昔年南唐覆滅后，曾留下大批財寶，就在這圖中，此事關(guān)系到數(shù)十萬人性命，別人我放心不下，還勞景兄走趟，拜托！”

他如此鄭重其事，景致縱擔(dān)心蘇青擬，也萬不能私情推拖，只得應(yīng)了下來。

牧野又道：“事不宜遲，景兄明日便動身如何？”

景致頷了頷首，出來后直奔蘇青擬帳中，卻不見他身影，詢問才知他與舒南去后山飲酒了。他尋過去，但見皎月如水，綠竹猗猗，兩人枕在石桌上，相談甚歡。

舒南見他來了，對蘇青擬道：“明兒我還要事，便先回去了，阿擬，你……”說到此聲音有點(diǎn)兒沉，頓了頓忽地?fù)P起聲音，“我們蜀中有片竹海，你素喜竹子，待此間事了，便與景兄前去一游，如何？”

蘇青擬莞爾，“必不負(fù)雅意?！痹鹿庀拢切θ轀\白如花。

舒南深深看了他眼，轉(zhuǎn)身而去。蘇青擬目送著他離去，低頭把玩著杯盞，嘴角笑容一直未散，蒼白而帶著憂郁。

景致也未動，垂眸凝視著他，那日教場之后兩人皆未提當(dāng)時之事，好似從未發(fā)生過。

半晌蘇青擬抬眸，“曲有誤，周郎顧。素聞你有‘小周朗’之名，我竟未認(rèn)真聽過你彈琴。”僅有的幾次也是在打斗時候，帶著殺伐之聲。

景致便解下琴，橫琴膝上彈了起來，不是什么古曲名調(diào)，倒好似隨興而彈，一波九折，纏綿時如江南煙雨，靈動時如空谷回風(fēng)，浩蕩處如長河落日，蕭瑟處如立馬西風(fēng)。

蘇青擬枕在石枕上，且聽且飲著酒。一曲悲歡離合，言之無盡。

景致止了弦，“明日我便離開?！?/br>
蘇青擬折了片竹了，噙于唇間，便有悠揚(yáng)的曲子響起，不似景致的琴聲飽含情意，只是淡淡的，有種細(xì)水長流的雋永。景致頓了頓，便也撫動琴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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