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然后推到江岸面前，微笑著開口:“你會喜歡這種味道的。”

江岸將信將疑，雖然經(jīng)常買焦糖瑪奇朵給云深，但他自己還從來沒喝過。

最后還是喝了一口。

有點苦，但跟多的是甜，甜到發(fā)膩。

江岸皺眉道:“……你平常是怎么喝下去的？”

云深看著他，卻答非所問:“聽說喜歡喝焦糖瑪奇朵的人分兩種，其中一種是已經(jīng)得到幸福的人。”

江岸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焦糖瑪奇朵，疑問:“另一種呢？”

云深繼續(xù)道:“另一種是缺愛的人，原因是當甜膩的奶泡充斥口腔的時候，會一瞬間產(chǎn)生幸福的錯覺?！?/br>
江岸皺眉看著云深，他更偏向后面的說法。

云深見此，搖頭:“我不屬于前者，也不屬于后者?！?/br>
頓了頓，云深說著毫不相關(guān)的話題，“我不喜歡吃蛋糕，因為蛋糕的必要成分肯定有奶油，水果新鮮又帶著甜香，巧克力醬的味道很濃，所以蛋糕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其實除了甜食愛好者外，其他人連蛋糕的一半都吃不了?！?/br>
江岸不解地看他。

云深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很抱歉，我并不是甜食愛好者，我或許喜歡吃巧克力，但它不是甜食，我喜歡喝焦糖瑪奇朵，但它其實更接近咖啡，不管再甜，它始終是苦的，嗯，或許要說明白點，我不是甜食愛好者，但你恰恰是那份蛋糕，你會給我很溫暖的那種感覺?！?/br>
江岸皺眉，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盡量笑的陽光帥氣:“所以？”

云深起身，“溫暖沒有人能夠拒絕，但無關(guān)喜歡，所以，我們分手吧?！?/br>
江岸也站起身，緊緊地盯著云深，咬著唇一字一句艱難地問道:“是因為你哥哥嗎？”

上一次云深在草稿紙上寫的各種語言，他最近無聊拿出畫紙打開電腦，一句一句地搜索。

卻翻譯過來是一句又一句相同的話。

——哥哥，可以愛我嗎？

他一開始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兄弟之情，卻不由地想起許多。

想起云深看他時恍惚的眼神；

想起辦公室氣質(zhì)特別的青年；

想起原來草稿上掙扎又凌亂的字跡；

想起云希和云深交談時的只字不提；

想起云深提到他哥時艱澀的語氣；

……

像一把禁忌的長劍，狠狠劈碎他所有的理智。

“……不是?！?/br>
江岸苦澀的開口:“你那半秒的遲疑已經(jīng)給了我所有的答案?！?/br>
云深回頭，想說什么，最后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開。

江岸習慣性地想追上去，卻瞬間想到自己沒有理由，頹廢地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著眼前的焦糖瑪奇朵。

——我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我不是甜食愛好者。

——而你恰恰是那份蛋糕。

——溫暖沒有人能夠拒絕，但無關(guān)喜歡。

——所以，我們分手吧。

每個人一生總會有那么一次奮不顧身，飛蛾撲火，最后遍體鱗傷。

如江岸，如云深。

其實他們很相似，只是一個比一個堅強，一個比一個不幸。

他的眼里沒有絲毫憐憫，惡作劇般的嘲諷，犀利的性感，上帝一定是這樣看著世人的。

回到家的時候，云長風正坐在花園的藤椅上，藤椅兩側(cè)開著白色的不知名小花，花蕊是淡淡的黃色，他正拿著一本攝影集在看。

前面的圓形小桌上放著一杯咖啡，他偶爾拿起輕輕抿一口。

不知道是他襯的這意境，還是這意境襯了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英倫風的立領(lǐng)襯衫，襯的他下巴又尖又優(yōu)美，白色而筆直的褲管邊窩著一只白色的家養(yǎng)貓，不知道是從那里跑來的。

他微側(cè)著臉頰，翻書的時候沒有聲音，手腕間的硨磲依舊潔白，一切靜美自然，像一副有色彩的默片。

云深站一棵月桂樹下，安靜地看著。

寧靜又溫柔，有花香淡淡。

云深出國前一天，夜深。

昨天云長風已經(jīng)坐上飛日本的飛機了，他總有走不完的路，想去哪就去哪，或許上一刻還在倫敦大橋看風景，下一刻就被一句動人的詩歌引入到田園牧歌般的庫埃群島。

或行色匆匆，或悠閑自得，卻永遠不會停留。

云家人很奇怪，他們很執(zhí)著，像云父執(zhí)著于過世的云母，云希執(zhí)著于日本，云長風執(zhí)著于旅行，而云深，執(zhí)著于云長風。

“二少爺，這是江少爺放在門口的?！惫芗夷眠M來一個盒子，云深示意他放在書桌上，管家才告辭離開。

云深凝視盒子許久，沒有打開，然后將它也放在了行李箱里。

他的行李箱里，裝的最多的，是哥哥斷斷續(xù)續(xù)寄給他的風景明信片，后面他用勾線筆寫了時間，地點。

按寄來的時間順序放好，總有那么一天，會用到的。

第二天出國的時候，一向冷硬的云父抱了他很久，說:“記得回家。”

云深沒有說話，直到登機他都沒有回頭。

不是別扭，只是不想。

第34章情深不壽（十二）

日本的櫻花很漂亮，但云長風更喜歡日本的蘆葦花。

但欣賞的時節(jié)顯然沒到，所以只好去找云希。

云希穿了一件黑色和服，和服上繡了大片大片粉色的櫻花，她跪坐在方形矮桌前，低著頭，露出一節(jié)天鵝般完美的脖頸，手法嫻熟自然，靜靜地用陰干的櫻花泡了一杯花茶，推至云長風面前。

云希輕問:“阿深去了那里？”

云長風看著外面的綠色芭蕉，眼里有一場長白山的雪，“麻省理工學院。”

云?？粗?，說道:“我很心疼阿深，也很感謝阿深，有時候會自私的想，幸好有他的前車之鑒，我對你的喜歡才沒有變成深愛?！?/br>
喝了一塊花茶，有櫻花的味道，還有雪的味道，云長風垂眼，富士山的櫻花嗎？

云希嘆了一口氣:“你永遠不知道，你有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氣質(zhì)?！?/br>
“希姐，是有客人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溫和的，輕柔的，稚嫩的，卻投射出一種淡淡的局外人的氣息。

“啊，不二君是部活結(jié)束了嗎？回來的真早啊，請坐，不二君?！?/br>
云希起身招呼，安靜地微笑，卻有種真心在里面。

“今天龍騎教練提早放了，母親讓我過來送點她剛做的蛋糕?！?/br>
“謝謝不二君了，請坐，我去放蛋糕?！痹葡＝舆^小少年手中的蛋糕，往里間走。

一個褐色頭發(fā)的十一二歲小少年就這樣坐在云長風面前，他的眼睛是漂亮的藍色，琥珀一樣，好看極了。

小少年看到他，彎唇笑，眼睛都變成了月牙兒，看不清他眼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