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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繞開對方論據(jù)。但宿誼雖然對那些什么先賢的典故不了解,但這個典故恰好聽慕晏一日讀書時說過。他記得,慕晏不是這么解釋的。子路明明是知道自己必死,系好頭冠,是為了死的尊嚴(yán)。而不是為了系好頭冠,結(jié)果喪失了逃脫的機(jī)會。不過宿誼對典故不了解,以從慕晏那里聽來的只言片語跟人爭論也爭論不贏。他想了想,道:“諸位可知,君王何以立國。”眾人皆有些疑惑,不知宿誼為何談起這個。不過這句話倒是挺好答,因?yàn)橹袑iT有一句說這個。司馬鵠道:“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宿天師以為如何?”宿誼點(diǎn)頭。他看了一下眾人,然后道:“重禮也罷,暫時忽視禮也罷,君王所為,都為了‘民心’二字,無所謂‘清濁’?!?/br>“不說君王民心,只說友人。有朋自遠(yuǎn)方來,有讓友人稍等,沐浴更衣以示尊重;也有倒屣披發(fā)相迎,以示驚喜急切。諸位認(rèn)為,何為禮,何為失禮?”宿誼道,“失禮或不失禮,在心,而不在行事。見重禮之人便重禮,見不拘禮之人便不過多注重禮儀,只要對方不覺失禮便不是失禮?!?/br>“陛下此為,在士大夫眼中為失禮。但陛下此為,又豈是做給士大夫看的?”宿誼微笑著搖搖頭,“何不問問黎民,陛下親自農(nóng)耕,是否失禮?”“感恩戴德?!彼抉R鵠嘆著氣搖搖頭。其余人也頓時一副興致大減的樣子。他們也覺得此事頗沒意思。周矩更是雙眼迷茫。若禮這么輕易可改,那他還學(xué)什么禮?王稟則大笑道:“道長不愧是稟心悅之人!”宿誼嘴角一抽。誰特么要當(dāng)你心悅之人,滾一邊去。宿誼繼續(xù)道:“其實(shí)不難理解。禮雖不可廢,但不能因噎廢食。比如先賢仲由,他并非是在求死之時冠瓔被擊斷,而是在保護(hù)孔子游歷之時被人擊斷冠瓔,他還會停下先系好冠瓔,而不去保護(hù)孔子嗎?當(dāng)然,這只是個極端的例子。”周矩苦笑:“天師所言,禮并非清濁,而在心。”宿誼點(diǎn)頭:“表面禮儀周道,背后壞事做盡的人并不少見。難道就因?yàn)槎Y儀周到,就可謂之‘清’了嗎?”周矩想了想,道:“那天師認(rèn)為陛下所為并無引人爭議之處?”宿誼道:“引人爭議又如何?有些事明知會引人爭議,甚至更嚴(yán)重些,為身后召來滾滾罵名。但就不做了嗎?”周矩不解:“為何惹來身后罵名之事,仍舊要做?”“因?yàn)槭篱g之事,難有兩全時?!彼拚x道,“諸位的心,應(yīng)該比貧道更懂得?!?/br>一時間,眾人陷入沉默之中。王稟卻開始大笑,笑出了眼淚:“是啊,世間之事,哪有兩全時!哪有兩全時!”宿誼看著眾人好似陷入什么奇怪的情緒,有苦笑的,有悲傷的,有面無表情的,有面帶困惑的,覺得……有點(diǎn)尷尬。他說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嗎?“陛下……也是兩難嗎?”周矩又問道。宿誼心想,這人怎么反復(fù)問個沒完沒了啊。他對禮儀到底糾結(jié)到何種地步?宿誼道:“陛下,或許不覺得兩難吧?!?/br>宿誼閉上眼,心里想了一下古今語音對照,把歌詞用現(xiàn)在的語調(diào)過了一遍之后,確定自己能準(zhǔn)確無誤的用現(xiàn)在的語調(diào)讀音把歌唱出來之后,才睜開眼。他以手指敲著桌面打著拍子,神情縹緲,抬頭望著遠(yuǎn)方,仿佛一眼望盡了滄海桑田,宇宙洪荒。“數(shù)英雄,論成敗,古今誰能說明白。千秋功罪任評說,海雨天風(fēng)獨(dú)往來。一心要江山圖治垂青史,也難說身后罵名滾滾來,有道是人間萬苦人最苦,終不悔九死落塵埃。”“輕生死,重興衰,百年一夢多慷慨。九州方圓在民心,斬斷情絲不縈懷。誰不想國家昌盛民安樂,也難料恨水東逝歸大海。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誰來主宰?!?/br>宿誼再次閉上眼,吶吶道:“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誰來主宰……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誰來主宰……”宿誼唱出的歌詞,他們都聽得懂,這曲調(diào),卻是聞所未聞,十分奇特,仿佛并非此間所出。王稟死死的盯著宿誼。宿天師此曲,是唱的皇帝陛下,還是唱的他自己?是唱的皇帝陛下的雄心大志,還是唱的他站在時局之外,觀局中形勢,得出的結(jié)論?那“看江山由誰來主宰”,是唱的皇帝陛下的豪言壯語,還是宿天師的疑問?“一心要江山圖治垂青史”的是當(dāng)今皇帝,而“終不悔九死落塵?!钡模植皇腔实郾菹掳?。是誰放棄了長生安樂,多次逆天而行,身受磨難,為民奪福?王稟雖看上去不關(guān)心政事,但身在王家,他消息非常靈通。所謂“神農(nóng)天賜”,所謂皇帝陛下被先賢墨子托夢而得的“鑄鐵天法”,結(jié)合宿天師的一次重病垂危,一次天雷降臨。這,不過是公開的秘密。王稟能想到這些,其余人也不難想到。宿天師,便是為了輔佐得民心的賢王,而甘心從逍遙自在的修道之人跌落凡塵嗎?只因?yàn)椤叭碎g萬苦,人最苦”?世家多奢侈,奢侈到不管民眾死活。但世家子并非都紙醉金迷,胸?zé)o抱負(fù)。至少司馬鵠不是,他的友人也不是。至于王稟,這就不知道了。司馬鵠看著宿誼,眼睛越來越亮。他好似從迷茫之中,找到了一絲光明。他想要嘗試進(jìn)士,想要金鑾提名,但只是為了自己。他明明是天之驕子,豈會甘心被打落塵埃?他定要抓住機(jī)會,讓司馬家那些嘲笑之人再也笑不出來。但聽了宿天師心中抱負(fù)之后,司馬鵠覺得,自己真是太渺小了。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他只為了目前的處境而憂愁,他只為了改善目前的處境而謀劃,這還是君子所為嗎?司馬鵠如醍醐灌頂。他對著宿誼深深一作揖,道:“天師教誨,鵠定不敢忘。”剛剛唱完歌,睜開眼睛的宿誼迷茫。他教誨什么了?他怎么不知道?宿誼還在發(fā)愣呢,其余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對著宿誼作揖:“天師高德?!?/br>宿誼:?????你們在說什么?等等,我有點(diǎn)暈……“哈哈哈哈,既然天師連九死都不懼怕,稟豈能為了罵名而躊躇不前!”王稟突然仰天大笑道。他站起身來,長袖一甩,居然不跟主人打招呼,徑直揚(yáng)長而去。宿誼:?????這家伙又怎么了?我真的好暈……“所謂禮之用,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