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醒來后不會原諒他了。

會恨他一輩子吧。

那個人胡亂囈語，一邊流淚一邊呢喃mama，顧昱章深吸一口氣，他承受不了，恨就恨吧，俯身將顧卿guntang的身子輕輕摟入懷里，想說什么，但是又覺得什么說出來都是笑話。

他再也不是他的哥哥了。

顧昱章打電話叫來周醫(yī)生的時候，顧卿的情況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那么嚴(yán)重了，只是依舊高燒。

周醫(yī)生看到顧卿的傷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顧昱章，沒有說什么。光是整個屋子的情形都十分不堪，周醫(yī)生注射了消炎鎮(zhèn)靜劑，顧卿的面容依舊乖巧，只是睡夢中的抽噎怎么看都讓人心疼。

周醫(yī)生嘆息。

他也算看著顧卿長大的，除了小時候那次的鬼門關(guān)，顧卿就沒受過什么大傷，是個不讓大人cao心的孩子。

“讓他休息一陣吧。”周醫(yī)生擦酒精的時候說道，顧昱章將陽臺的窗戶大開，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他還小，心理方面可能……到時候有情況就直接來我的診所吧?！?/br>
顧昱章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

周醫(yī)生看著那個沉默的背影，這算什么事呢，搖了搖頭，這種名門大戶，知道得越少越好。

顧昱章等周醫(yī)生走后，將顧卿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卿屋子里凌亂的一切都被顧昱章親自收拾了。

之后，顧昱章在早上六點多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顧父。

顧父像是早就料到了。

長久的沉默。

“隨你吧……別太出格，別讓你媽知道。對你以后的位置……你自己知道?！?/br>
顧昱章冷嘲，別太出格？他做的事，已經(jīng)不是出格那么簡單了。

掛了電話后，顧昱章給何嬸，老秦請了一天假。兩個人不疑有他，還以為做哥哥的要帶顧卿出門玩。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葛師父的電話打了過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徒弟要出國了，便囑咐下個月千萬要回來一次，參加演出。另外，這些天也別忘了練琴。

顧昱章都一一應(yīng)了。

下午快一點多的時候，顧卿睜開了眼。

顧昱章站在床頭，像是又回到了好幾年前的那次生死徘徊，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罪魁禍?zhǔn)住?/br>
他在等著審判。

顧卿睜著眼睛，好一會都沒說話。

顧昱章也沒有說話。

顧卿轉(zhuǎn)頭，看到了面無表情看著他的顧昱章。

記憶開始收縮，所有的情狀都匯集到了昨天的慘烈，顧卿閉眼。

“滾?！?/br>
顧昱章笑了笑，心里原本的一塊石頭莫名地落地——他還會生氣。

“你先把粥喝了，我就滾?！?/br>
顧昱章把桌臺架好，瓷盅里溫著的是糯米粥。

顧卿胸口的怒氣讓他雙頰呈現(xiàn)出一股不自然的紅暈，顧昱章再也不是記憶里那個遷就好脾氣的哥哥了，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顧昱章，有著暴露之后的步步緊逼。

原來這才是顧昱章。

卸下了面具的顧昱章，想要什么，顯而易見。

顧卿氣極，一下掀翻了瓷盅。

糯米的香氣開始彌漫，顧卿愣了幾秒，原本就紅腫的眼里，眼淚又流了下來。

第40章

顧昱章小心翼翼地收拾狼藉，并沒有顯得很意外，只是在顧卿哭得越來越兇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待會再吃吧。實在不想吃和我說，別燙著自己?！?/br>
字斟句酌。

顧卿不理，死死地盯著。

顧昱章一身白襯衣，跪在地上拾起碎了的瓷片，一旁用來墊著的棉布現(xiàn)在也被他拿來擦地了。

細(xì)膩清淡的糯米漿味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為什么”，顧卿嗓音都啞了，問出口的話支離破碎。

顧昱章聞言一愣，他以為顧卿醒來會歇斯底里，可這一切都沒有，顧卿冷漠至極，極力想要和他劃清界限。

這無疑又是顧昱章沒有料到的。

這也是他的痛點。

顧卿每次都知道怎么做能讓他心力交瘁。

每次都一擊即中。

而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辦法。

他已傷他，而這傷，將會在顧昱章的心里經(jīng)年累月，不可觸碰。

他與他之間，先發(fā)制人的那個早就已經(jīng)輸?shù)靡凰俊?/br>
“你既然不想看到我，我待會讓何嬸過來。我明天去京里，這段時間你好好吃飯。你葛師父讓你好好練琴?！?/br>
顧昱章跪著將碎瓷收進(jìn)棉布里，看著顧卿紅通通的眼，“別再哭了”，伸手就要去擦。

顧卿一下別過臉。

“別離開哥，別說氣話，是哥不對。”顧昱章起身，再次附身查看了下顧卿的情緒，顧卿開始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顧昱章心底是很忐忑的，但是面上依舊沒什么波動，“聽話好嗎”。

從頭至尾，顧卿都一言不發(fā)。

顧昱章站了好久，久到顧卿以為顧昱章已經(jīng)出了房間，可是轉(zhuǎn)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顧昱章還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背影，擔(dān)憂不已。

顧昱章實在不放心。

這種恐慌逐漸蔓延。

一開始的時候，顧卿還能生氣，還能摔東西，顧昱章自我安慰，慢慢來慢慢來?？墒牵F(xiàn)在他卻等不及了。

京里陳家開始不依不饒，連“顧氏一門，徇私枉法”的指責(zé)都放到了大庭廣眾之下。

要知道，不管是無憑無據(jù)，還是有憑有據(jù)，即使是狗急了咬人，那臟水還是會留下印記的。

顧老爺子剛死，他的位置剛剛扶正，要是這個時候被那些“倒顧”的抓住了由頭，后果還是得掂量掂量。

顧昱章不可能不管顧氏百年根基，但是現(xiàn)在，他至少要在走之前得到顧卿的一個保證，一個不會傷害自己的保證。

顧卿轉(zhuǎn)頭看到顧昱章默默地站著，有些愣，但他實在太累了，顧昱章愛站多久站多久。

就在顧卿不再理，背過身的時候，顧昱章緩慢開口：“阿卿?！?/br>
光是一個稱呼就已經(jīng)讓顧卿脊背僵硬。

顧昱章閉了閉眼，“答應(yīng)哥好嗎？”

“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等哥回來，好嗎？”

“哥錯了。”

話語里不自覺的緊張和不安，就連顧昱章自己都沒有料到。

顧卿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顧昱章已經(jīng)顧不得了，他不能失去他。

“只要你答應(yīng)哥別傷害自己，哥馬上就走?！?/br>
等了好久好久。

顧卿背朝著顧昱章點了點頭。

第41章

顧昱章從容推開會議室淡金色門把的時候，原本一鍋粥的會議場面一下子安靜了幾秒。

陳渚北和路申面面相覷，路申面色有些尷尬，陳渚北則臉色鐵青，哼了一聲，轉(zhuǎn)過了頭。

許甫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平靜走到“顧省”位置上的顧昱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