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地說著，看著顧卿低頭不語，情緒上有些低落的樣子，以為是累了，便安慰道：“你有好幾個同學(xué)都來了，剛剛偷偷摸到后面和我說，說什么一定要慶祝慶祝你演出呢。我反正是參與不了你們年輕人嘍，你從后門出去就看到了，記得早點回來啊?！?/br>
顧卿眉開眼笑，他是一早就知道的，便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今天省里下著小雨。

顧昱章沒有打傘，車停在了距離省劇場有些遠的街邊，慢慢朝那里走過去的時候，顧昱章右手伸進口袋里，拿出了煙，還未點上，銜在嘴邊的時候，顧昱章瞇眼，煙草有的時候鎮(zhèn)靜的作用大過上癮。

這個時候街上的人很少，雨并不大，看起來有停歇的趨勢。雨絲斷斷續(xù)續(xù)，那一點星紅在指尖絲毫沒有受到干擾，倔強地凝視著顧昱章垂下的黑眸，猛地放到嘴邊吸了一口，原本被清涼的雨氣浸潤得喉嚨口這個時候被刺激地連連咳嗽，一聲聲，似乎要把肺咳出來，窒澀的苦煙味伴隨著絲絲縷縷地血腥味，在口腔里你爭我奪，不相上下。

顧昱章突然之間有些疲憊，蹲下了身，大衣衣擺浸入水潭里，顏色漸深，顧昱章只是看著，面無表情。

“哥……”

聲音有些怯懦，顧昱章低頭咳得厲害，他這段時間的失眠也更加嚴重了。

持續(xù)的疲憊感一度讓他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只是——浸透了雨水的衣擺被一只手拾起，手指長而白，是極適合彈琴的手。

“都濕了……”

顧昱章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被定住了，并沒有抬頭。

“濕就濕吧?！?/br>
顧卿的手被顧昱章的大掌包裹，“別弄臟了你的手”。

第44章

掌心里的手涼涼的，彈琴彈久了就是會這樣。相反，顧昱章的手心卻很熱。

顧卿抿著唇，垂眸看著，顧昱章固執(zhí)地抓著自己的手，熱度傳遞，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顧卿！”

隔了一條街的同學(xué)正要往這里走過來，這個時候正好是紅燈。

顧昱章緊了緊手，便松開了，“去吧，讓朋友等不好”。顧卿看著突然被松開的手，細末一般的雨絲打上手背，沿著指縫蜿蜒。

顧卿收回了手，站了起來，看著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的顧昱章，不遠處，顧昱章的車在雨霧里靜靜停滯，顧卿開口躊躇：“那我走了，哥……開車小心。”

顧昱章點了點頭，朝顧卿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管他。

顧卿和同學(xué)會合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笑得也有些慢吞吞，走過街角的一瞬間轉(zhuǎn)頭再看顧昱章，記憶里的顧昱章從來不是這樣的，有些脆弱，有些……讓人心疼。他應(yīng)該是那個不動聲色間就給人以無限壓迫的顧省。

不應(yīng)該是這樣。

顧卿不再看，跟上了大部隊。

顧昱章看著煙灰掉落在水潭里，散了開來，灰暗無氣，指間的煙被雨霧浸得發(fā)軟，高檔的煙草絲掙扎出了潮濕的紙卷在這個晦暗陰雨的街巷里呈現(xiàn)出一股頹敗的無力感。

起身，顧昱章朝著車走去，腳下似乎有些沉重，不耐煩突然侵襲，顧昱章抬手猝然擊上濕漉漉，透著磚紅色的墻壁，十指連心，漫上關(guān)節(jié)的疼痛直白無比，被雨蒙得有些發(fā)昏的頭總算清醒了些。

不遠處一聲驚呼。

顧昱章按了按眉心，他怎么又聽到了阿卿的聲音。

踢踢踏踏的踩水聲，右手臂突然被一陣溫涼扶住，顧昱章有些僵硬，目光卻依舊直視前方——他不是走了嗎。

“哥……”

顧卿都快哭了，他到底想干嘛。走到一半，讓同學(xué)先走，自己到底是不放心，咳得那么厲害，為什么不去醫(yī)院。結(jié)果，這人不僅不去醫(yī)院，還不把自己的手當(dāng)回事。

顧卿心里快要被煩死了，這人怎么這么煩人！

顧卿執(zhí)拗地拉著顧昱章去車上，顧昱章低頭看著顧卿發(fā)紅的鼻尖，有些心疼，“哥沒事兒，你回去吧，別讓同學(xué)等，你今天可是主角”。想摸摸顧卿柔軟的頭發(fā)，左手抬到半空又放了下來。

顧卿一味埋頭拉著顧昱章走，不理。

顧昱章看他像一只倔強的小鹿，只顧頂著角，笑了笑，也不知道說什么，怕自己又說不好話，就由著他去了。

顧卿直接把顧昱章塞進了后車座，“砰”地關(guān)了門，又跑到前面去拿小藥箱，顧昱章全程默默微笑，顧卿看都不想看，煩死了！

顧卿蹲在座位前，把顧昱章的手小心拿來，上面還有些沙礫，已經(jīng)不流血了，但是凝固的血漬在手上蜿蜒出絲絲暗紅褐色，斑斑駁駁，顧卿抽了抽鼻子，他實在搞不懂，也不想搞懂，著手清理的時候，動作卻輕柔異常。

“什么時候?qū)W會的包扎？”

學(xué)校里有專門的課好不好，你難道沒上過高中嗎。顧卿低頭專注，沒理。

顧昱章無所謂，“累不累，今天的表現(xiàn)很不錯啊”。

累死了，就你，又累又煩！顧卿抿了抿嘴唇，不理。

顧昱章看著顧卿的小模樣，想笑又不敢笑，怕突然間就失去了面前這個一心一意的人，頓了頓，也不嫌尷尬，顧昱章再接再厲：“要不哥自個兒弄吧，你同學(xué)……”

話音止于顧卿猛地抬起頭的怒目而視。

顧昱章終于知趣閉嘴。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顧卿一個起身，倒忘了是在車里，頭直接撞上了車頂。自己倒沒覺得什么，就是有些疼，顧卿皺了皺眉，摸著頭發(fā)愣。

顧昱章卻嚇得不輕，直接把人抱到了腿上，用沒包扎的那只手輕輕揉著，嘴里還哄著：“阿卿不痛，乖?！?/br>
顧卿覺得自己都這么大了，顧昱章這是把自己當(dāng)五歲的小孩哄。

可是，顧昱章話語里的緊張，放在自己頭頂?shù)氖謬绹缹崒?，顧卿突然就委屈了?/br>
這么心疼他，為什么要那么對他。

眼淚浸上顧昱章胸前的時候，顧昱章嚇了一跳，忙抬起顧卿的臉，一接觸到顧卿濕漉漉的眼睛，顧卿的眼淚又流得更兇了。

顧昱章沒了主意，開始胡思亂想，想起他小時候腦袋受過的傷，急得不行：“頭疼得厲害？哥帶你去醫(yī)院好不好？”

顧卿抽抽噎噎地搖了搖頭。

“那別哭了，讓哥看看，哪里疼……”說著便要顧卿低頭，顧卿又搖了搖，固執(zhí)地流淚。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么直直地看著顧昱章，顧昱章被看得心都疼了。

顧昱章算是明白了。

嘆了口氣，將顧卿擁進胸口，低聲，嗓音有些啞：“是哥不對，哥錯了，對不起阿卿，哥錯了?！?/br>
顧卿一下抓住了顧昱章胸前的衣料，這下哭得更兇了。顧昱章輕輕拍打著顧卿的背，柔聲貼耳撫慰。

情緒平定下來的時候，顧卿快要在顧昱章的懷里睡著了。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