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沒睡，接下來又要趕去另一個地方，她已經(jīng)很疲憊。她想許嘉讓應(yīng)該也是如此，即使他看起來并無通宵沒睡的頹靡樣子，但還是能從蛛絲馬跡間看出他很累。

    宋果收回視線，心里覺得難受極了，他可是許家的少爺啊。直到上火車前，她的腦袋一直是垂著的。

    兩人定的是軟座，路全程三十分鐘，剛夠吃頓午飯的時間。

    宋果拿著筷子戳面前的火車餐，覺得有些難以下咽，料想許嘉讓更加覺得難以下咽。事實上從Z市出發(fā)之后許嘉讓一直沒吃什么。

    終于，她忍不住了：“許嘉讓，你為什么要跟著一起來呢？”又要照顧她，又要抽空做他自己的事，這么辛苦值得么？

    許嘉讓做在宋果對面，聞言，也看不出什么情緒，只面無表情道：“來看我的錢最后會損失多少?！?/br>
    宋果自然知道不是實話，扯了扯嘴角：“其實我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值得你花心思?！?/br>
    許嘉讓盯著她看了好幾秒，諷刺道：“你自作多情些什么？”

    宋果被噎了一下，不免也有些生氣：“你到底想把假象保留多久？！”

    話一出口宋果就后悔了。只有他一個人妄圖保留假象嗎？她其實很害怕，怕陷得太深就醒悟不了了。

    許嘉讓冷冷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放下，直接走出了這節(jié)車廂。

    宋果也慢慢地放下筷子，整個人靠在桌上。

    頭好痛，好多事要處理，腦子一團亂麻，要炸了。

    ☆、38（改了部分劇情）

    下午兩人到達平板坡項目的建設(shè)地點瑙縣, 而后先找了一家賓館住下。宋果回到自己的房間，正好常希打來電話。

    “喂宋總？您大概什么時候過來?！?/br>
    “我已經(jīng)在瑙縣了。”

    常希有點詫異：“您連夜趕過來的？”

    “嗯，過會兒我去現(xiàn)場。”

    “您先休息一下吧。”常希說道, “現(xiàn)場現(xiàn)在還一塌糊涂, 最早也要明早才能收診好?！?/br>
    宋果想了下, 說道：“那我明天過去。”

    “行，您到了給我電話?！?/br>
    宋果想補個覺, 可惜完全睡不著, 明明很累了, 但腦子的雜思總是停不下來。

    她坐在電腦前, 忍不住縮起來抱住膝蓋。她這兩天總是忍不住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屏幕上顯示著有關(guān)李巖的資料。

    太像了。

    無論是遭遇的人禍, 還是劇變后的各種反應(yīng)。

    宋果能想起來十年前她從病房里醒來時，所有醫(yī)護人員面對她問起家人時的支支吾吾, 也能想起來事故單位找她談時那種冷漠和算計。

    但顯然李巖比她更機靈點。她偷偷跑到醫(yī)院大樓天臺時，吹了好久冷風(fēng)卻發(fā)現(xiàn)天臺圍了好高的圍欄，根本爬不上去，更別說跳了。

    宋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她需要做點事轉(zhuǎn)移注意力。

    她照舊想要通過工作來恢復(fù)平靜，但需要處理的文件已經(jīng)都完成了，這次事故的報告也已經(jīng)看得熟到能背出來。

    最后沒辦法，她干脆下了幾篇橋梁方向的論文來看。

    十年前的事故后, 每當(dāng)她進行專業(yè)學(xué)習(xí)時，總能感受到一種平靜。這種平靜下她才能不再自我責(zé)備、自我懷疑，就像重建了在事故中完全破碎的某種意義感。

    凌晨兩點, 許嘉讓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巨響，他睡眠不深，于是醒了過來。

    打開門，他看到了宋果，她正從地上撿起泡面和可樂，看樣子是剛?cè)ミ^樓下的販賣機。宋果還穿著和白天一樣的衣服，顯然還沒睡覺。

    宋果直起腰，見他出來，也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剛剛被樓梯絆了一下，吵到你了？”

    許嘉讓沒答話，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隔壁房間。宋果只是下樓買點東西，懶得拿房卡關(guān)門，所以此時房間是開著門的。

    屋里光線很暗，但能看到電腦開著，屏幕上是一份英文文檔，他仔細看了一眼文檔的抬頭，是一篇有關(guān)于新型橋梁施工技術(shù)的研究論文。

    宋果注意到，解釋：“我有點睡不著?！?/br>
    許嘉讓皺了下眉，終于開口：“睡不著也躺著休息吧，昨晚已經(jīng)沒睡了?！?/br>
    宋果搖了搖頭。

    許嘉讓頓了下，安靜看著她。

    她低頭，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我看這些的時候，內(nèi)心會平靜一些。我有時候會覺得，也許我活著的意義就是這個?！?/br>
    許嘉讓沒聽清，問道：“什么？”

    宋果趕緊搖頭，笑笑：“就睡了，不用管我啦，你先睡吧?！?/br>
    許嘉讓沉默了一會兒，想說什么，又想到如今兩人的僵持，最后只點了點頭：“你早點休息?！?/br>
    ……

    第二天早上八點，宋果梳洗完下樓，許嘉讓已經(jīng)在樓下等她。他站在門口，背對著她，晨光熹微中顯出捉摸不定又疏遠的氣質(zhì)。

    宋果開口：“吃過早飯了么？”

    許嘉讓轉(zhuǎn)身，聲音沒什么情緒：“嗯。”

    宋果摸了摸鼻子，說道：“我打算先去趟醫(yī)院，看看那個初中生的情況，你還和我一起嗎？”

    許嘉讓靜了幾秒，宋果立刻自己接話：“或者我們分開行動也可以?！?/br>
    許嘉讓開口：“那我直接去坍塌現(xiàn)場吧?！?/br>
    宋果頓了一會兒，輕輕抬眸看了他一眼，最后又斂眸點頭：“行，那晚點再見，辛苦你了?！?/br>
    許嘉讓只淡淡“嗯”了聲。

    兩人各自出發(fā)，一個小時后宋果到了瑙縣醫(yī)院。

    她在前臺護士處登記信息時，正好聽兩個護士在閑聊。

    “407的那個病人今天凌晨又鬧了。”

    “差點從窗戶跳出去那個？又怎么了？”

    “王護士的剪刀被他偷了，還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那小孩沒來得及動手?！?/br>
    宋果寫字的手都顫了一下。

    前臺護士見她差不多寫好了，問道：“要去哪個病房？”

    “407。”

    護士詫異了一瞬，想起什么，皺眉打量她，問道：“你是平板坡事故責(zé)任方？那個施工公司的人？”

    前幾天那個小孩遭遇事故的責(zé)任方來過一次，是個不到三十的男人，社會氣十足，在病房里待了一小會兒就讓小孩歇斯底里起來，護士現(xiàn)在也不敢再放這些人進去。

    宋果猜到了護士的顧慮，說道：“您放心，我和他們不是一個公司的。”

    護士見宋果人看著倒還有幾分書卷氣，不像是個會惹事的，半信半疑地帶她去了407門前。

    “我先進去問問李巖愿不愿意見你?！闭f著那護士就扔下宋果進了病房。

    宋果看著醫(yī)院淺綠色的門，覺得其實熱心的人也不算少。

    護士很快就出來了，眼中的遲疑依舊還有幾分：“你進去吧，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