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9
書迷正在閱讀:幸好還是你、君子如玉、天生平凡、無禍、我有特殊的狼人殺姿勢、時光里、穿成七零白富美、丑娘娘、影帝的男友是傲嬌[重生]、我有特殊的虐狗技巧
他由此一愿,只因高燒期間夢見長大的小魚陷入一片火海,他眼睜睜看著火焰將她吞噬,他站在火海之外一動也不能動。噩夢初醒,急切盼望見她一面,確認她是否安好。 聽方丈師父報了平安,他也就安心了。抬頭望著高處的浮云,云朵之上似乎浮出她的笑臉,眉眼彎彎,清澈無暇。 伸手去觸,頃刻消失了,云還是那朵云。 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捻著佛珠去了佛堂。 第一縷山風(fēng)拂過山谷,冰雪漸融,大地回春。懸空寺二十里外有狼妖作祟,方丈師父攜他前去服妖,中途落腳荒郊野店,吃茶間無意瞥見門外有一位姑娘匆忙行過。 他只覺對方的眉眼有些熟稔,小魚應(yīng)該也是這般年紀這般高了。他快步走出店門,姑娘早已不見了蹤跡。 春情褪盡,夏意漸濃,命運終讓他們相遇。 多年未見,她竟被一只蠶妖挾持出現(xiàn)在懸空寺佛堂前。 她縮在蠶繭里迷迷糊糊的樣子,竟一眼認出他,他亦沒想到她還記著兒時的誓言。 他卻是應(yīng)她待她長發(fā)及腰便娶她為妻,可他已伴青燈古佛多年,潛心修佛頗有感悟,紅塵凡事漸拋身后,她的出現(xiàn)擾他心扉。 她幽閉禪房豢抄佛經(jīng),他曾去偷偷看過她。 他聽她對方丈道:我對涯弟弟的心不生不滅,我對涯弟弟的愛不垢不凈,我對涯弟弟的情不增不減。 他只覺,她對佛語有一種別樣的感悟,佛經(jīng)入口,潤一圈情懷衷腸,說出的話是那么動聽,有一種梵音擊心不可比擬的悸動和絲絲的甜。 他喚她施主,刻意疏遠,實則是說給自己聽。 他知心已動搖,那張爛如夏花的笑靨觸手可及,發(fā)絲間的縷縷桂花香如兒時那般溫甜,曾惦在心頭那么久的人就站在眼前,不過一個轉(zhuǎn)身的距離。 他的那句阿彌陀佛下藏著一顆萌動的春心。 見她執(zhí)著如斯,他心疼不已,陷入兩難。 枯坐佛堂三日,欲求得結(jié)果。繼續(xù)修佛,亦或是圓了兒時的誓言。愛一人,還是愛天下。一人與天下又有何分別…… 佛祖金身像下,他第一次占卜。姻緣簽抽了三次,三次下下簽。他不惜擺出佛簽陣窺探天機,測出個死劫。 他乃她的死劫,一旦糾纏,離恨成灰。 若破此劫,只一個斷字。 臘月皓雪紛揚不休,山谷口的溪水結(jié)了薄薄一層冰霜。她在谷口搭建的小木屋亦渡上一層淺淺晶霜。白日里路過,見她在冰涼的溪水中漿洗衣物,采辦寺內(nèi)藥材時,他特意添了一味凍瘡膏并悄悄放入淺姑稍去的衣物內(nèi)。 小木屋門口懸了一盞蓮花燈,入夜后,他從四空門可遙遙望見那一點紅。他看了數(shù)年,那一點朦朧紅像是燙在他心頭的一顆朱砂痣。 山風(fēng)大的時候會吹滅那叢燭光,他便悄悄下山往蓮花燈里添些燈油,時日見長,蓮花燈偶爾破些細小的口子,他便暗暗將燈籠帶回四空門細細修補好再默默掛回去。 那年春天持續(xù)濕熱,附近山民百姓紛紛染上紅疹。他從谷口經(jīng)過,好幾日未見她出門,連掛在院中晾曬的衣物也未曾收進屋去。 兩位不停咳嗽的小僧路過,對他行了佛禮后又漸漸遠去。他瞬感不妙遂推開那道木門。 簡單的木板床上,她燒得迷迷糊糊,嗓子已咳得嘶啞,面頰頸間覆著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他滴血入藥一口一口喂給昏迷的她。 翌日清晨,他狀似無意到谷口走了趟,見她正在院中給菜地澆水,看樣子已痊愈,這才返回寺內(nèi)。 年復(fù)一年,又一個深秋,四空門外刮過一陣陰風(fēng),他坐在禪房誦經(jīng),手中佛珠一閃,心頭一窒。 閃身到了谷口,小木屋外懸的蓮花燈已熄滅,他猛地推開房門,果真見到一頭蛇精正張著血盆大嘴欲將熟睡的她吞入腹中。 手中彈出的金光另蛇精吃痛一叫,驚醒夢中人。 她縮在床角望著裹著一身清寒的他將人頭蛇身的蛇精打回原形,他靠近木床,她一頭撲到他懷中,并未說什么只低低抽噎。 他任由她抱著,感覺懷中的人抖得厲害,輕輕摩挲了下她頭頂?shù)陌l(fā)絲,“莫怕,日后這蛇精不會再來了,我會一直保護你?!?/br> 她使勁抱緊他,點點頭。 他扶她躺下,撫了下她微涼的臉頰,手掌自她眼前一揮,她又沉沉睡去。 起身清理了房間,抹去打斗的痕跡。 “明日醒來,只當這是個夢罷?!?/br> 舊年時光,彈指一揮。她終于徹底寒了心打算離開。 望著她清癯單薄的背影沿著石階一步步走下山去,那一刻他竟有些感激命運。 雖是將她青春耗盡,終歸扭轉(zhuǎn)了她命中的死劫。只要她活著,哪怕此生不復(fù)相見,他亦滿足。 她留下的菜園里的蔬菜又豐收了,他命小僧們將一眾瓜果抬回寺廟,而后獨自進了屋。仔細打掃著床鋪陳設(shè),盯著他用過的銅鏡,想著,兩年了,回了侍郎府的她應(yīng)該過的很好吧,沒有什么比呆在他身邊更壞的了。 命運總擅長捉弄人。 他并未想過再同她重逢,一道捉妖圣旨再一次將兩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原來閻府遭變,只剩她孤零零一人,過得很不好。 他在閻府清理她兒時住過的房間,從地上拾起一只雕著鳳凰頭的木梳子。木齒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且掛了幾縷蛛絲,她將它丟棄了。 他細細擦凈木梳,重新擱入懷中。 聰慧如他,早便猜到城中妖祟是何人,卻遲遲未曾下手,甚至關(guān)鍵時刻散盡半生道行救下淺姑。 他道:“貧僧傾盡畢生所有也要護她平安,若有一天貧僧再不能護她,愿你好生照拂她,因她從小就不會照顧自己,貧僧委實放心不下。” 皇城一行,她終以灰飛收場,而他亦墜入心魔。 那時他才清楚,他一心助她逃離死劫,她何嘗不是他逃不開的劫難。 仙佛晉升必經(jīng)歷一場大劫。渡得,飛身晉位,渡不得,或修為散盡,或身死灰飛。 佛祖慈悲,早已算得愛徒此劫,便化掌中一顆佛珠為方丈師父,伴他轉(zhuǎn)世渡劫,可惜方丈用了殺生之法,亦未破了他的劫難。 一切皆是因果,皆是執(zhí)念,皆是命定。 懸空寺眾僧收拾四空門遺物時,發(fā)現(xiàn)一封遺書。 信中叮囑眾僧定要好生看護山谷口的那棟小木屋,莫要被風(fēng)雨侵蝕,莫要被野獸踐踏。 為何吩咐眾僧護好小木屋,遲箋生前是怎樣想的,無人可知。 或許他想著若是小魚七長大后前來懸空寺參佛,谷口的那座小木屋可供她歇一歇腳,那盞蓮花燈一直都在,被他收藏在無人可見的一隅。 世上有一種愛,他從未表白,你亦從未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