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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得久了,就會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長成了老于世故的成熟聰明人。蘇玄正坐在酒桌邊喝酒,這家酒家的釀酒實在是粗糙拙劣,但他卻根本不在意,他只是聚精會神地雕刻著手中的木雕,至這酒家之外所有人于不顧,自顧自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對面坐著的是一個面像兇惡的大漢,這大漢滿面虬須,目光銳利若鷹,但待他看向蘇玄之時,立刻變得忠誠敬仰,像是一條嗚嗚吠叫的惡犬,脖子上頸圈的另一頭正牽在他主人的手里,這正是原作中,一出場便跟在了李尋歡身邊的鐵傳甲。幾年前,蘇玄在處理完了所有的首尾,青龍會暗隱于九幽,盤旋于周天,駕臨世間之上,只待一朝風雨興,便可扶搖直上,嘯于蒼天之時,他便離開了。他已在塵世久矣,樊籠困身,浮塵罩心。在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功法既已創(chuàng)成,小李飛刀的精髓已得,一切的劇情俱都如流水洗去污漬,歷歷在目,清晰可見,所有的演員俱都整裝待發(fā),只待戲臺揭幕。他終于可以卸去所有的偽裝,開始游歷世間。在還沒有成為李尋歡,蘇玄只是蘇玄,并非其他的誰之時,蘇玄便有一個環(huán)游世界的夢想。但夢想也是需要實力才能夠實現(xiàn)的,在連自己的安身立命的條件都沒有達成的時候,蘇玄遲遲難以起步。人生于世間,吃穿喝用住,無不是紅塵鍛造成的鎖鏈,束縛住你的手,牽絆住你的腳,然后心便漸漸沉寂,夢想終將被遺忘,只待來年說與子孫聽時,輕輕地,嘆息一聲。這個世界,這個故事培養(yǎng)了蘇玄作為一凡人之時難以養(yǎng)成的大局觀,這讓他可以建起青龍,蓄養(yǎng)龍勢,樹立龍威,然后武林的一波一瀾,都猶如他手掌中的紋路,絲絲縷縷,莫不清晰可見。但做到這種程度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為此便已滿足,那有有何可贊嘆?這種程度,做到最好,也不過是凡人的極致,也許,在那些無比恐懼你的人面前,你如仙似魔,但蘇玄自己才最為清楚明白不過,自己還是一介凡人,一個武功高強的凡人,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是紅塵之中,掙扎求生的普通凡人。他堅不可摧的理智始終不停地在告誡他這一點。這人世間,富貴榮華、情意深重、尊崇敬畏、無雙權勢……都是墳冢!磨難可以礪骨,溫柔可以殺人,這就是無限中,主神和小黃球截然不同的做法,卻可以帶來的相同成果,相比較于那些主神太過冷酷的命令,小黃球的手法則細細如絲,在你還沒察覺之時,便將你纏得緊緊,溫水煮青蛙,不外如是。讓你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一步就開始行差踏錯,最終被掃地出局。這本書發(fā)生的場地也就那么幾個,但這個世界又何止這么一個小小的圈子。古老用了全部的筆墨來書寫江湖武林,但這個世界最終還是屬于那些悲歡離合的世人。蘇玄開始行走人世,他漫無目的的游覽,卻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從不在一個地方呆的過久。他走過江南煙雨,走過落日邊塞??催^朝堂之上的一朝傾覆,也看過窮經皓首的白頭翁矢志不渝;他走得遠了,便見到了蒙古女真的衰敗與生機,猶如垂垂老矣的老漢和朝氣蓬勃的青年,俱都日日草原縱馬,鐵騎揚蹄,蒼鷹盤旋長鳴。有人作惡,他必不會袖手,有人受難,他也常常伸出援手,千金散盡也從不曾感到可惜。但他也曾獨立山巔,看關外部族馳騁交鋒,雙方戰(zhàn)馬嘶鳴,猶如兩道洪流,直瀉而下,生生撞擊到一起,那時他便站在最近處的山巔,任由冷冽的寒風吹過,衣衫獵獵,像是世外的仙,不為世間一切起漣漪。這天地之大,將他蟄伏許多年升起的隱約怨憎,無時無刻不停摸索著飛刀精髓卻不可得的狂躁,建立起后世注定會龍騰九霄的青龍會不自知升起的得意,創(chuàng)出神明不死功之后的懈怠,都猶如墨水滴進清泉,一剎那間,俱都散去。原來我以為我足夠澄澈,誰知道,其實遠遠還不夠。這些都是內魔,自內心深處升起的心魔。要斬去。蘇玄步伐不停,他有時若踏青外出的貴公子,輕搖著紙扇,聽文人吟詩,春景如畫;有時也作襤褸書生,行山踏水,見山幽泉凈,鳥獸驚飛。他見過形形□□的人,聽他們講過許許多多的經歷,也見過琳瑯眾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巍巍雪山,人蹤跡滅;錦繡江南,綽約風姿;彎月如鉤,映照在永無邊際的夜海,波瀾不起,天地俱靜。最后,他在那座山巒與江河之間的無名小鎮(zhèn)上,撿到了,落破潦倒,奄奄一息的鐵傳甲。那是一個黃昏,夜晚將臨,鎮(zhèn)上行人稀少,店鋪閉門。蘇玄乘小舟而來,踏著落日前的最后一抹光輝走進小鎮(zhèn),夜風乍起,秋雨煞人,街角轉彎處的巷子里,一個縮成一團的大漢一動不動,猶如死尸。他已經躺在那三天了,無人理會,行人走過也紛紛掩鼻而走,唯恐避之不及。但蘇玄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有內力在身的江湖人,他渾身冰冷,臉色鐵青,不似活人,但卻還有一絲淺淡的呼吸,脈搏微弱,仍有生機。在李尋歡看來,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也最為珍重的就是生命,蘇玄現(xiàn)在就是李尋歡,所以他將手中的綠笛插在腰間,提起這具冰冷的身體走進了客棧,用內力熨帖過他干涸的經脈后,將之安置在溫暖的被褥中。第二日,太陽升起后,他扔下住宿和吃食的銀子,未留片語,徑直離去。這樣的事,蘇玄在這途中也不知做過多少次,他從不為名,也不為利,如非必要,他連名字相貌都不會留下。但這一次卻有個例外。一個月后,蘇玄被這魁梧的漢子攔了下來。這大漢滿面虬髯,目光如鷙鷹般銳利,但看向蘇玄的雙眼卻濕漉漉的,帶著不盡的感激。在確認過蘇玄正是那日救得他性命的公子后,這七尺大漢猛地伏下身來,雙膝跪地,肅穆跪拜:“容公子搭救,然鐵傳甲這一生煢煢孑然,身無長物,唯有一把子力氣,以求公子收留,鐵傳甲愿隨侍左右,隨您差遣,若有人敢傷您,便要先踏過我鐵傳甲的尸體!”他日夜兼程,也不知詢問了多少人,只為了趕上前來,向救命恩人跪這一拜,他身無分文,無從報答,只愿奉上自己的忠心,唯愿恩人在遇到危險時,能讓他先一步報恩而死。他也看不出來,蘇玄比他高得多的武功,在他眼里,這位游山玩水的士子,手掌皮膚白皙,風度翩翩,是一位不曾掌過刀兵的世家少爺,他稍稍一用力,就可能會傷到他。但這些并無緊要,在江湖上再有名氣,也不能忘恩負義,向救命恩人叩拜也是天經地義,哪怕,恩人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