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8
“不。我沒殺人。但,他們因我而死?!?/br>“錯。他們并非因你而死。他們選錯了,才會死。太子殿下對自己沒有信心?”“不,我會是池陽的皇帝?!?/br>“是了。他們沒選池陽未來的帝皇,所以必須死?!?/br>靜寂過后。“太傅,是心甘情愿選我的么?”皇戩忽然問。洛自醉瞟他一眼,淺淺一笑道:“不管如何,我覺得我選對了?!?/br>“太傅連哄也不肯哄我。”皇戩長嘆道,眉眼微彎。一時間,洛自醉似乎看到十年之后的俊美青年,華貴雍容、傲視天下的模樣。“太傅,你放心我嗎?”“太子殿下指的是?”“還能是什么?我知道,洛無極擅使風(fēng)、水、火、電?!?/br>“他既然肯在太子殿下面前展露靈力,就是信任。他信任太子殿下,我何嘗不能信?”“真的?”看著那雙散盡暇塵的清澈眼眸,洛自醉只是笑。事關(guān)洛無極,他無法回避,也無法敷衍,更無法挑明自己骨子里的不安全感。見他如此,皇戩不怒反笑,小聲道:“太傅不答,我更是高興——太傅從心底原諒我了?!彼鎺采卣酒饋?,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緩緩走出屋去。洛自醉瞇起眼。漸漸離去的背影愈來愈長,愈來愈結(jié)實,身形拔高,氣度更沉穩(wěn)。少年轉(zhuǎn)身,神情平靜無波,只一雙墨似的眼,透出幾分難測。這少年。是,洛無極?長大后的洛無極是那樣的么?為何突然想到他了?洛自醉失笑。恍然間,少年凝視了他一會,而后絕然遠去,幾分離傷,幾分瀟灑,幾分從容,再未回首。睡著了?這是夢中?果然,他終究還是不信,一百年后……會有人留在他身邊。分明那孩子說過,一百年后還會結(jié)伴。他卻夢見他走了。心中一陣失落。果然,人本性都是不甘寂寞的。洛自醉醒過來時,房內(nèi)都已掌上了燈。他坐起來,就見洛無極靠在軟榻另一頭,正翻著他日里寫的紙張。聽見悉索聲,他抬眼看看他,皺著臉道:“尋常人一天睡三四個時辰,你一天能睡六七個時辰?!?/br>不知為何,剛醒來時的不安盡被驅(qū)散了。洛自醉望著他,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怎么了?還沒睡醒?”“無極,你說的話,都作數(shù)吧。”“那是自然。你不是說過嗎?——君子守諾?!?/br>“那你們最近都去做了些什么?”你可要記得,一百年后,還要和我共游世間。君子守諾。既然你是第一個和我定下相伴之約的人,既然你是第一個和我一樣寂寞的人,我便為你破例罷。夜深了,洛無極已經(jīng)困得睡著。洛自醉下了軟榻,推開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會,便見唐三站在月洞門邊。“公子,可要用點夜宵?”“不餓?!?/br>“外頭冷,公子還是回屋罷。”洛自醉搖搖頭,越過他,向外走。唐三靜靜地跟在他身后。“東西都收拾好了?”“小人中午見太子殿下回宮,便吩咐他們收好了東西,沒有驚動將軍夫人、常太醫(yī),五公子和六公子。”“唐三,聽見什么響動了嗎?”唐三仔細聽,周圍仍是靜寂一片,搖搖首道:“回公子,沒聽見?!?/br>聞見血腥味了嗎?洛自醉沒再問,使風(fēng)躍上三丈高墻,遙望東方。視野內(nèi),點點火光匯成長河,照亮了東邊的天空。一絲一縷血的味道,順著寒風(fēng)飄來。不,又非血流成河,他不可能聞見。“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輕聲道,話尾湮沒在風(fēng)中。他動搖,不因為那些血泊中的人,而是自己沒有絲毫畏懼、難過的心境。他因為自己的“鐵石心腸”而動搖。他生活的世界,并非這種光明正大取人生命的世界,他對人的死亡卻一點不感到意外和恐懼。只因為那些人不是他。只因為除掉那些人,能讓他安全。原以為自己不過是心中存有執(zhí)念,未必能做得到不擇手段?,F(xiàn)在卻似乎才認(rèn)清自己的執(zhí)念深刻到何種地步。恐怕,骨髓中都有這執(zhí)念的烙印了罷。他早知道這次定要有些人付出血的代價。他卻只是靜靜地等待,從沒有阻止過皇戩。甚至在他有些傷懷的時候,還若無其事地開導(dǎo)他。其實他早有感覺,不過現(xiàn)在才真正體認(rèn)到,自己的根骨竟冷漠如斯。極目四望,南方、西方,陸續(xù)火起,映得徵韻的天空猶如夏日黃昏。“三個月前,圣上因洛家抗旨震怒,將洛家長子打入天牢,洛家諸人分別被軟禁。三個月來,圣上余怒未消,連連斥責(zé)眾臣,不久前又勒令禁衛(wèi)將軍回府反省。洛家、黎家連續(xù)遭難,人人難猜真假。不過,假固然是假,真亦能成真。盡管足夠小心翼翼,周齊聯(lián)姻,喜事還是會變成喪事?!?/br>洛自醉的聲音很輕,音色卻異常冷。唐三仰首望著他,已然明白現(xiàn)在正發(fā)生什么事。“圣上近來易怒,人盡皆知。沒人愿意觸逆鱗,卻防不住外力。假使……有人打傷了太子殿下,又令無首的禁衛(wèi)軍陷入sao亂……”“再加上狩獵時刺殺事件,禁衛(wèi)軍中定有叛徒?;屎蟊菹抡J(rèn)定刺客是誰,誰還能辯解?”戰(zhàn)飛,戰(zhàn)暗行御史應(yīng)該已查出些底細了罷。后亟琰原本就沒有存著將周家和簡家揪出的打算,只是想自長公主一派找個箭靶,攻入盤枝錯節(jié)的周簡兩家下層。拔除齊家,吏部無首,御林軍、禁衛(wèi)軍、兵部都少了人,而且牽連甚多,長公主一派必定大傷元氣。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捕魚的網(wǎng)早在八個月前便撒下了,縱是后悔,他們也無法逃脫。“不愧是圣上?!辈焕⑹呛筘界鼉A心以待的人。兩只成精的狐貍,誰能應(yīng)付?“公子,去歇息罷。”洛自醉跳下高墻,一笑:“下午也睡夠了,你去睡吧,我回房烤烤火。”頂著冷風(fēng)回到臥房里,洛自醉靜靜地在炭火爐前坐了一晚。仔細聽著外面?zhèn)鱽淼募毸槁曇?,他清楚,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這樣在洛家度過夜晚了。將來會不會歸來還未曾可知。要以何種身份回來,會不會拖累他們,也不可預(yù)料。如果他能為洛家做的事,便是履行自己的責(zé)任,那么,他會竭盡全力。“你昨晚沒睡?”聞聲看去,洛無極正拿濕巾擦臉。他起床一點動靜也沒有,洛自醉不禁一笑:“你不是說我睡得多了?索性晚上就不睡了。”“我……”洛無極頓了頓,坐在他旁邊,瞥了他一眼,“你昨晚看見了么?”“你覺得我能看見么?齊家離這里遠得很?!?/br>“那些人死了,你有些愧疚?”洛自醉輕輕笑了:“正相反,我半點感覺也沒有。你呢?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