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安然度過何其容易？除了這劫難，你還能想出什么緣由，不能接受他？”

滿口的香氣，滿口的微甜，軟而不膩，洛自醉本不是喜歡吃糕點(diǎn)的人，這些年，也被后亟琰半誘惑半強(qiáng)迫地改了喜好。

“你的意思，我是因噎廢食？”

“嘖嘖，你從來沒有‘噎’過，還想著廢食，沒膽沒量?！?/br>
怔了怔，洛自醉望向仍作悠閑狀的后亟琰的側(cè)臉。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也得吃過苦處方可得教訓(xùn)，處處小心。他人的苦處，并非你的苦處，作不得準(zhǔn)?！焙筘界α诵Γ┝怂谎?，斟了樽酒，緩緩地伸手，遞到他跟前。

洛自醉苦笑：“我想做無情人，想做寡情人，無奈卻做不到?！?/br>
“你本便不是無情人，也不是寡情人。”后亟琰笑答道，晃晃酒樽，“這酒，嘗嘗看么？”

“怎么又勸酒了？我上回醉酒，是誰害的？”他可沒忘，醉酒之后會(huì)釀成怎樣的惡果。洛自醉蹙起眉，義正詞嚴(yán)道：“這帳，總有一天你得還?！?/br>
“好不容易做了回善心人，反被人抱怨。這善事，還真做不得。”后亟琰無辜道，“不過，這回的酒淡得很，很合你的性子，試試罷。”

恰巧又有朵花瓣落入樽中，飄在清澈的酒液上。

聞見淡淡酒香和花香的洛自醉接過酒樽，微微抿了抿。這酒果然不烈，更難得的是爽口香醇，回味無窮。

他喝完一樽，又瞅了瞅旁邊的酒壺，取來自己斟滿了，一飲而盡。

后亟琰笑得暢快，干脆舉起酒壺，仰首便倒。

這極為豪爽的動(dòng)作，他做起來，卻透著幾分優(yōu)雅。

洛自醉笑望著他，喚人呈上早膳。

小侍又添了一壺酒，洛自醉搶先取了，斟了一樽，笑道：“你應(yīng)當(dāng)早些告訴我，宮中還有這等收藏。不然，我便不會(huì)堅(jiān)持滴酒不沾了?！边@極品酒喝起來淡而香濃，若是日日能嘗此酒，也不失為人生一大快事。

“這是溪豫宮藏秘酒。十年大概只得兩三壇上品，我素來十分中意。最近，酒才出窖，我皇兄便命人送來兩壇?！焙筘界溃θ轁M面，仍掩不住極淡的思鄉(xiāng)之色。

洛自醉舉樽一笑。

兩人就這么在花叢中飲酒，到高興處，便相互打趣一番。

直到上朝的時(shí)間臨近，洛自醉才匆匆用過早膳，帶著酒香味返回他住下的寢殿。遠(yuǎn)遠(yuǎn)地，便見洛無極已在殿外等著了。

見他安然無恙，洛無極輕輕笑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淡墨底色，上繡青云的外袍。式樣與繡圖極為簡(jiǎn)單，用料也并不好。

但，洛自醉忽然覺著，眼前的少年，耀眼得令他無法直視。

洛無極只隨意地站著，對(duì)著他微笑，他便生了想要移開視線的念頭。

醉了。就算酒再淡，他還是醉了。

不然，怎會(huì)捉摸不透自個(gè)兒的情緒？

分明腦中還有這人冷酷的模樣，但每回想一次，他便愈發(fā)覺得喜悅。

只因?yàn)?，他一回又一回地確認(rèn)，他在洛無極心中的地位，是與眾不同的。

少年只會(huì)待他溫柔，只會(huì)自然而然地對(duì)他微笑。

然而，他為何會(huì)如此在乎這份特別？明明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他卻仍不愿去想。

洛無極走過來。

兩人身形沒什么差別，他似有意似無意地貼近洛自醉的臉。

洛自醉立刻轉(zhuǎn)過頭，望著他。

洛無極稍稍有些意外，笑道：“你身上，有酒的味道?！闭f罷，他特意退后兩步，以示無意冒犯他。

洛自醉淡淡地看著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沒有解釋，轉(zhuǎn)身向乾泰宮而去。

洛無極不急不忙地隨在他身后，嘴角邊仍噙著幾絲笑容，凝望著前面的背影。

由于來得晚了些，洛自醉只來得及望了一眼丞相和大學(xué)士略微有些蒼白但仍然鎮(zhèn)靜的臉色，還未與洛自持、洛自節(jié)、黎巡說些什么，辰時(shí)鼓便響了。

洛自醉隨在丞相與大學(xué)士身后，緩緩走入議政殿。

文官中有不少長公主的支持者。他們不比得兩只老狐貍，與洛自醉視線相觸時(shí)，一瞬間的凝重和恐慌，毫無掩飾。

少數(shù)中立的臣子竊竊私語昨日陳家被抄一事，都悄悄望了望洛自醉、洛自持、洛自節(jié)和黎巡，其中顯然也有不少動(dòng)搖者。

“圣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br>
“謝萬歲！”

行禮完畢，朝議開始。

洛自醉上前一步，立在兩只同列一品的老狐貍身旁，清淺笑容，半分未變。

皇顥的目光透過冕旒，冷且威嚴(yán)地巡脧著眾臣的神色。朝上一陣壓抑之極的沉默，令得許多人忐忑不已。好一陣，他方道：“昨日之事，想必眾卿都多少聽聞了些?！?/br>
臣子們行禮，作揖。

“是，陛下?！?/br>
黎巡出列，躬身道：“陳家謀逆，居然膽敢挾持棲風(fēng)君，死不足惜?！?/br>
皇顥頷首，冷冷道：“朕知道，與陳家交往甚密者眾。朕只期望，卿等與此事毫無干系，不然——”

圣上一句“不然”，底下長公主派與仍然在猶豫不定的人，已是冷汗泠泠。

洛自醉斜飛了身旁諸官一眼，淡然笑了。他們都盤算著陳家是否留下了證據(jù)，也不免想到，他這大活人才是最大的證據(jù)。死無對(duì)證，任他紅黑隨意說道。

方才聽后亟琰提起，昨晚似乎又有數(shù)批死士前仆后繼，拼命闖入紫陽殿，據(jù)說還闖進(jìn)了寢房，不過，都教洛無極給收拾干凈了?？磥恚筘界羲^夜，是明智之舉。

“棲風(fēng)君，昨日發(fā)生何事，細(xì)細(xì)說給朕和眾卿聽聽?！被实郾菹碌纳裆徚司?，道。

“是?！甭遄宰砬硇卸Y，而后笑笑地掃一眼眾臣，不緊不慢地道：“昨日不慎遭人掠去，見到的人是陳家長子?！?/br>
“據(jù)他所言，最近他家遭人劫了莊園，丟了位小童子。他疑心此事乃太子殿下所為，而臣身為太子傅，必定知情?！?/br>
“噢？小童子？”皇顥挑眉，似不經(jīng)意地望了丞相和大學(xué)士一眼，道，“便是先前，愛卿提過的銀發(fā)童子？”

“正是?！?/br>
“那銀發(fā)童子教唆他人下血咒加害皇后和愛卿，本便有些蹊蹺。朕一直疑心他背后還有什么人物，原來與陳家有關(guān)。只是，為何牽扯到太子？”

“稟圣上，那逆臣說，派人闖入東宮行刺，太子殿下卻不在宮內(nèi)。時(shí)間相符，因而此事非太子殿下不能做到。”

皇顥目光愈來愈冷，輕笑道：“陳家謀害皇后和愛卿，欲刺殺太子，如此大逆不道……”

“圣上請(qǐng)息怒。陳家之罪，確實(shí)當(dāng)誅九族，不過，他們亦只是替人行事?！庇稚锨皟刹?，洛自醉道。

身后數(shù)道如刀劍一般的目光，幾欲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