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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角吟,云王府。天邊才泛起了些許光亮,云王帝無極便如往常般早早開始一日的忙碌生活。于下人們而言,他是個有些怪異的主子。不僅從不喚人服侍,就連住的殿閣也不許人隨意進(jìn)出。因此,云王府上下無人不知——云王府最隱秘之處并非書房,而是主閣。立在院落正中央,帝無極合上眼,抽出佩劍。在院落四周守著的侍衛(wèi)都悄無聲息地退了數(shù)步。碎月,劍如其名,既優(yōu)雅又嗜血。霎時間,院中央便被銀色劍影籠去,人蹤全無。細(xì)沙飛石、落花枯葉猶如利刃,向侍衛(wèi)們襲去。他們雖已退后,卻仍無法避開不間斷的攻擊,只得再度縱身躲避。但,攻勢并未就此止住。更強(qiáng)大的威攝力無形間朝他們壓去。他們連連后退,眼看身后便是院墻了,幾人連忙躍上主閣屋頂。眼下,也只這里是安全的。待他們尋得遮蔽所后,劍氣迸發(fā)開來,縱橫如龍蛇飛舞。二十丈以內(nèi),亭臺假山皆化為粉塵。而二十丈開外的樹木卻分毫未傷,甚至似乎靜止了一般。如此收放自如的內(nèi)力,看得侍衛(wèi)們驚嘆不已。雖然每日都能觀賞王爺練武,但每日所見都有不同。云王的武藝日日精進(jìn),如今已臻無敵之境。直至紅日升起,帝無極才收式,睜開眼長長地吐息。他的側(cè)影就如畫中的神仙那般完美,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停留在他周邊。侍衛(wèi)們不敢放肆,都立刻微垂下眸,遮掩著自己的視線。帝無極轉(zhuǎn)身,瞥了他們一眼。“你們還須努力修習(xí)?!?/br>他的聲音并不大,既無命令的意味,亦無不悅之感,卻使聽者敬畏無比。“是,卑職定當(dāng)加緊修習(xí)武藝?!?/br>似乎對他們的回應(yīng)并不關(guān)心,云王仍然維持著淡漠的表情,飄入閣內(nèi)。這時,便聽院外侍從高唱道:“靈王殿下到!”“請他來。”“是!”這個時候來,難道——帝無極在軟榻上坐下,端起茶盞,飲了口茶。較之五年前,他的面貌并無太大的變化。依舊是能奪天下七分顏色的臉孔,依舊是沉靜莫測的氣度。不過,他的身量又拔高了一些,勻稱結(jié)實(shí)的身體也已沒有半分青澀之感。而且,他再也不收斂隱藏自己的血脈,面上雖沒什么神情,一雙眼卻透著令人膽寒的威勢。他的臣下和敵人都明白,云王與“溫柔”“和煦”“隱忍”毫無干系,完全無懈可擊。茶不僅香,味道也溫爽。既然合他的口味,想必那人也會喜歡。一想到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愛人,帝無極的臉色稍有些和緩。這些似乎是舊云王封邑產(chǎn)的茶罷,果然特別。帝無極又啜了口茶,眼角瞟見榻上的一張錦帛,拿起來細(xì)細(xì)瞧了一遍,又若有所思地合上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王兄?!卑殡S著呼喚聲走入閣內(nèi)的是靈王帝昀,時年十三歲,滿面愁容。果然。帝無極立起來,低低道:“浩霖君……”帝昀雙目微紅,語中帶著微微的哽咽:“還請王兄過府探探他?!?/br>帝無極望著他強(qiáng)忍悲傷的模樣,眼神略沉,抿了抿嘴唇道:“走罷。”兩人也沒帶侍衛(wèi),自后門出了云王府。兩座府邸相隔并不遠(yuǎn),只穿過幾條巷子,便到了靈王府。靈王府由昔日皇族游園改建而成。因靈王失勢,改建也只是匆匆了事。偌大一個靈王府,供主子住的樓閣只有幾處,余下來的便是風(fēng)景了。靈王府內(nèi)沒什么人走動,靜悄悄的。兩人一路行來也沒遇上侍從與侍衛(wèi)。“已經(jīng)不行了么?”帝無極忽然問道。“國師大人派了遙曳尊者前來診治。尊者說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她開了幾個方子,說是能減輕些痛苦,便回圣宮了。……都是我,因我的緣故。若不是替我試毒,浩霖君怎會中毒病倒?”帝昀說著說著,又咬起牙。帝無極沉默了。此時此刻,說什么話也無濟(jì)于事。失去親人的悲哀、痛苦和恐懼,他也曾經(jīng)歷過,至今難以忘懷。“王兄,我……我不想他死。”“人都有一死。他這么痛苦,你忍心他再痛苦百年千年?”“他舍下我,我便孤身一人了。”“……”當(dāng)初,他也曾這么想過,認(rèn)為是那個人奪走了爹。但平靜之后就明白自己錯了,一切都是天命,同時也是爹自己的意思?!澳銘?yīng)當(dāng)替他著想?!?/br>帝昀抬首,一雙眼仍然如兔子一般,神情卻鎮(zhèn)定了些:“王兄說得是,我私心太重了。對他而言,能去見父皇便是最好的歸宿罷?!?/br>言談間,兩人已走到一座殿堂外。門兩旁守著四名侍從,向他們行禮。帝昀雙眼黯下來,輕聲責(zé)備道:“怎么不在里頭伺候?”“回殿下,浩霖君說他想清靜清靜,所以遣小人們出來。”帝無極與帝昀對視一眼,開口道:“你們且下去罷?!?/br>“是,云王殿下?!?/br>兩人盡量放輕步子,無聲無息地飄入殿內(nèi)。穿過外廳,便可見內(nèi)室屏風(fēng)后,側(cè)臥在床上的少年的臉。那是一張十四五歲俊俏少年的臉龐,雖然蒼白,略有些憔悴,風(fēng)采卻依然不減。不過,其實(shí),他追隨先帝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了。大約察覺人的呼吸聲,浩霖君睜開了眼。當(dāng)瞧見兩人時,他的面龐上微微有了些笑意。“云王……殿下。”帝無極走到床前,擰起眉來:“浩霖君,今日身體可好些了?”浩霖君輕笑出聲,輕微咳嗽了一陣才答道:“總是如此,倒也不覺得難捱了?!?/br>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罷。帝無極頓了頓,才淡淡地笑著接道:“浩霖君還是多歇息為好,我和昀不打擾了?!?/br>“殿下!我有話……”帝無極恢復(fù)了平靜無波的神色,打斷了他:“浩霖君有何顧慮,我很清楚。您信不過我么?”“不?!辈∪藸苛藸孔旖?,“我信殿下,但此話還是明說得好?!?/br>既然他不說便不舒暢,還是依他為好。帝無極頷首道:“您請說?!?/br>浩霖君微微笑著道:“靈王……昀生性和善,先帝從未教導(dǎo)過他從政之事,他也無野心和提防心。往后,就請殿下好生保護(hù)他了?!?/br>帝無極凝視著他慘白的臉,毫不猶豫地回道:“我會如待胞弟一般待他?!?/br>帝昀在他身后強(qiáng)忍著淚插口道:“浩霖君,王兄素來待我赤誠,您不必?fù)?dān)心?!?/br>聞言,浩霖君宛爾,但仍緩緩道:“殿下稱帝后……”“我會立昀為皇太弟,絕不違諾?!钡蹮o極高舉右臂,對神發(fā)誓。這是五年前發(fā)下的誓言,當(dāng)初他因此得到了浩霖君的支持,先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