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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單只是外傷，有重霂在，有絕好的藥，他不必太過擔(dān)心。但若是連重霂也難化解治療的內(nèi)傷，便令他不得不憂慮了。

再有幾日，國師們便該到了。或許，他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立刻請他們早些回來看望醉。內(nèi)傷拖久了便會累積起來，傷及臟腑血脈就難治了。

他正想著立刻寫封信，洛自醉緊閉著的雙目微微翕動起來。

帝無極登時止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初醒時，洛自醉尚帶著幾分茫然。但，當(dāng)?shù)蹮o極的面容落入視野中，當(dāng)看清他雙眼中滿溢著的擔(dān)憂，他輕輕笑了。原本虛弱的模樣，因這一笑，憑添了千般輝色。

帝無極這才略微放松了些，低低問：“如何？”

洛自醉搖搖首，笑回道：“好多了?！闭f罷，他便使力要坐起來。無奈身體似乎生了銹一般，氣力都不知流散到何處去了，如此簡單的動作居然也難以完成。

帝無極擰起眉來，扶住他：“睡下罷?！?/br>
“這都睡了好多天了罷，你就不擔(dān)心我睡散了這把骨頭么？”洛自醉輕聲抱怨著。他的確喜歡睡眠，但并不意味著他樂于整日整月都躺在床榻上。

帝無極輕嘆，沒有作聲。

洛自醉緩緩睡下了，望著他，又道：“也不是不曾受過傷，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帝無極不答，反問道：“還疼么？”

見他心境十分低落，洛自醉收了笑容：“這點疼痛算不得什么。只是事后發(fā)覺還淬了毒，很是忐忑了一陣。”不過，他也不會后悔?；蛟S以命易命他會遲疑會退卻，但，這不過是一條手臂而已?！耙粭l手臂而已。此番就算廢了它也值得。”

帝無極神情微動，眼神更加柔和：“你不在乎，我在乎。”能得他如此重視，他自然是狂喜難耐，然而，卻也更加難受。分明已經(jīng)發(fā)誓要護著他，守在他身畔，不再讓他受傷，使他不再需要擔(dān)心任何危險，如今卻……

“無極，你以為我不在意你么？”

“不。原是我要護住你，卻令你為了護我而受傷。”

“你能不顧一切護我，我又何嘗不能護你？”洛自醉微微笑起來，瞥了他一眼，“那日也是我太過隨性了。若當(dāng)時不隨你出府，那些人也尋不著空隙暗算?！?/br>
“總歸會被他們尋得機會，與你無干?！钡蹮o極話音一緩，停了停，又問，“那天，你為何執(zhí)意要隨在我身邊？”那天的他確實有些反常，仿佛一刻都離不開他似的。

洛自醉抬眼，正對上他漆黑如墨的雙眸。想了想，他淡淡道：“是我疏忽了。此事應(yīng)該早些告訴你才是?！弊屑毾雭?，初言也從未提過不可泄露天機?！笆迥昵?，狩獵受傷時，初言國師便預(yù)言，我此世將有三劫——己劫、友劫、情劫。而今前兩劫已經(jīng)安然度過，只剩那情劫，不知何時會應(yīng)驗。我擔(dān)心我命中的劫數(shù)危及你的安全。”不，不止是危及安全而已，甚至可能奪去性命。恍惚間，漫天的火焰就在眼前燃燒起來，烤得他全身都失去了知覺。而恐懼和痛苦卻加倍的涌將來，仿佛要逼得他的理智斷弦才肯罷休。

“醉。”

帝無極的聲音穿過火海傳來。

洛自醉定了定神，淡然一笑。數(shù)次夢見相似的情景，仿佛預(yù)兆一般提醒他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令他不得不在意。

帝無極揚起眉，望了他半晌，這才勾起唇角道：“原來如此。醉，你多慮了。歷經(jīng)這回，他們已經(jīng)沒有能力接近我了。擇帝儀式固然嚴(yán)酷，不過——就算我并非天命之帝，我也會守諾，逆天歸來。”

他的神態(tài)如此輕松，一字一句經(jīng)由他說出，仿佛就是讖語，再不容懷疑。洛自醉怔了怔，一時間懼怕與擔(dān)憂竟都散了?！八晕也挪辉_口反對你參加儀式。”

“己劫、友劫不都有驚無險的過了么？不會有事的。若你實在放心不下，不進行儀式也無不可。照眼下的情形看來，免不了一戰(zhàn)，區(qū)別只在于持續(xù)的時間而已?！?/br>
“那人還未露出真面目，你在明他在暗，防不勝防。參加儀式，是引出此人的絕佳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br>
帝無極頷首，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別想太多了。餓了么？重霂加了幾味藥，讓你睡得久些，免得覺著手臂疼。”

洛自醉頗覺無奈，苦笑道：“你們兩人都將我當(dāng)成孩子不成？”

帝無極噙著笑起身：“多靜養(yǎng)些時候總歸有好處，你的氣色也比那日好多了。現(xiàn)下不能用味道重的膳食，將就著喝點白粥罷?！?/br>
的確是餓極了。洛自醉看他轉(zhuǎn)身出去了，瞥向自己受傷的手臂。

傷口應(yīng)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雖然偶爾隱隱有些抽痛，但幾乎可忽略不計。望著望著，他不由得又皺起眉。傷雖然是好了，那驚險無比的一幕幕卻仍然歷歷在目——恐怕這一生都忘不掉了罷。唯恐失去的痛苦，再也不想嘗了。

既然忘不掉，也就只能一遍遍的回故，一遍遍的推敲了。

洛自醉合上眼，仔細回想著那時的細節(jié)。

不多時，似有人推門而入，他側(cè)眼一瞧，笑容頓時凝在嘴邊，驚出一身冷汗。

“嘖，怎么，洛四，見了我不高興么？”

“洛四弟?！?/br>
“洛四哥！”

“小四！”

“洛小四，呵呵……可將他嚇住了。”

一干人等魚貫而入。

洛自醉收了訝異，微微笑起來：“你們來得這么快，在我意料之外?！?/br>
洛自節(jié)滿面笑容地撲將來，捧住愛弟的臉，上下左右仔細端詳：“你病了么？這個時候還睡？……怎么臉色如此蒼白？”

洛自醉搖搖首，道：“可能前陣子趕路趕得累了，還未恢復(fù)過來?！?/br>
黎唯立在床頭，神色一動，淡淡地掃過四周：“出了什么事？”

果然被看出來了。洛自醉才想掩飾，突覺兩道犀利的目光釘?shù)盟麆訌棽坏?。?cè)眼瞧去，后亟琰在軟榻上坐下來，輕搖著折扇，笑吟吟地：“朕好似聞見了藥味。”

……

一陣靜寂之后，眾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洛小四，你受傷了？”黎巡出聲問道。

洛自節(jié)寒著臉，掀開薄被，望見那纏得緊緊的右臂，眉頭緊緊皺起來，冷道：“誰傷的？！”

原本站得遠的寧姜也走近了，擰起眉道：“原想給你個驚喜，不料卻換我們驚嚇了。看這傷口……傷得不輕罷?！?/br>
已經(jīng)養(yǎng)了一陣，洛自醉也不覺得傷有多重，遂搖首。視線不經(jīng)意間滑過門口，竟發(fā)現(xiàn)洛自持立在門旁，冷淡的臉上仍然沒有絲毫表情。他不由得輕輕一嘆：“二哥，三哥，你們都來了……”

洛自節(jié)輕哼道：“五年不見你，想不到一見就是受傷的樣子。我們?nèi)舨辉缧┻^來，你還要瞞著此事罷！”他正怒火難消，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