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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望,他若也得了官,還能再救張敬深出來。 那時,張敬深已將大筆的銀錢花了出去,楊染荷又病了,若楊孝廉真的被官差抓去了,就真是雞飛蛋打一場空了。如果他頂罪,岳父安然無恙,日后再救他出來,他們一家仍能團聚,染荷也不必時常憂心了。 張敬深那時,也真是愛妻子愛得發(fā)狂。楊孝廉如此昏招,他竟也真的答應(yīng)了。畢竟他已花去大把的銀子給了死者家眷,那些人也愿意配合他說謊,會盡量說得他只有很小的罪過。 楊染荷得知夫君如此,又悲又痛,病勢更重。 果然,世事哪有那么如意?張敬深被官差抓去,楊孝廉也莫名其妙沒被選了官。大約是因為家世太差了,就算中正非要給一個中中品,朝廷一時也騰不出合適的位置給這般既無家世又無大才的人來坐。而那個舉薦了楊孝廉的中正,幾年間在朝中起起落落,終于又落了一回,被罷官攆回家去,再沒起來了。 張敬深沒了倚靠,被判流放二千里,從此與楊染荷夫妻生離。她要跟去,他舍不得,怕她受不了顛簸的苦楚,更怕女兒無人照顧。她也只能信誓旦旦說一句:“我一定等你回來?!?/br> 張敬深對此深信不疑,握著妻子的手,亦是十分堅決:“我一定回來?!?/br> 遭流放不久,張敬深便與家中失去聯(lián)系。楊染荷日日倚門而立,卻盼不回一封家信。其實她也知道盼不來。畢竟天下才定,書信往來哪有那么方便。她們夫妻之間僅剩的,也唯有信任。他信她會等,她信他會回來。 也是從那時起,楊染荷才迅速有了擔(dān)當(dāng)。她甚至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無用和脆弱,這才讓張敬深連與她商量都沒有,便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她漸漸養(yǎng)好了病,從此自立自強起來。她還要好好養(yǎng)大女兒。 楊孝廉經(jīng)此連番變故,反倒更加意志消沉,重染賭博惡習(xí)。再次債臺高筑后,他唯一的法子便是,再賣女兒一次。 那時候,楊染荷因生得風(fēng)流裊娜,不知惹來多少人的垂涎。多虧楊染荷立身正,這才沒淪落為男人手中的玩物。 楊孝廉卻早早便四處散播張敬深其實早已被折磨死在大牢里,就是沒死在牢里也死在了流放路途上的消息。他的目的很簡單,不過是給其他男人一個光明正大求娶女兒的借口。 楊染荷原本狠下心不想管父親,可那群債主又怎會在楊孝廉已經(jīng)身無分文的情況下放過她?楊染荷面對窮兇極惡的賭坊打手,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女兒想。女兒吃穿用度早就大不如前,怎能再日日擔(dān)驚受怕? 沒辦法,她只能再一次被父親賣了。她的兩次婚姻,都是為了利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再嫁的柳老板也很疼愛她。只是楊染荷的心里已經(jīng)住不進別的男人了。何況柳老板固然愛她,卻也不是個專一深情的男人,進出妓院也是常事。只是,楊染荷萬萬沒想到,柳老板會把主意打到她的女兒身上。而她的父親,卻還幫著欺瞞她。這兩個狗東西! ☆、第24章 合葬 喜兒道:“薛姑娘是不是覺得我們夫人也未必就是好人?可夫人也沒辦法,她那時過得太難了。那時候,好些男人打她主意。為了保住自己,她用過很多法子,甚至學(xué)會了魅惑男人。讓兩個有權(quán)勢又都對她有意的男人,為了爭她大打出手,最后誰也搶不到。后來她嫁給柳老板,是因為再嫁了人,可以還清楊孝廉的賭債,可以絕了很多想娶她的人的想頭。柳老板雖然有錢,但又沒什么權(quán)勢。若張老板回來了,她離開柳老板不會惹麻煩。她為了再回蓮懷鎮(zhèn)等張老板,也使了很多心計。她有時會故意惹得很多有權(quán)勢的男人對她垂涎欲滴,柳老板時常擔(dān)心她被人搶走。夫人這時候又說,她和小少爺身子都不好,可以來蓮懷鎮(zhèn)生活。這里山明水秀很養(yǎng)人,柳老板這才同意了。其實夫人也覺得對不起柳老板,這才拼死為柳老板生了兒子。沒想到有了小少爺后,柳老板就看阿蘿小姐不順眼了。我那時一心一意撲在夫人身上,只忙著照顧她,沒照看好小姐,我對不起夫人……” 一個女人一生的經(jīng)歷,就這么被喜兒講完了。 顧唯念聽得很是唏噓感慨。有人用盡手段,只為向上爬。楊染荷費盡心機,只為活得平平淡淡。 喜兒又垂淚道:“夫人前些日子常說,等來了張老板還有什么用呢。女兒已被人害死了,她也另嫁了,這客棧也改姓了柳。若是張老板回來,只怕要恨死她了。就算張老板不恨她,她也熬到油盡燈枯了,若還能繼續(xù)在一起,她也只會是個拖累?!?/br> 阿童哄睡了柳英杰,從小少爺房里出來。薛少河與老掌柜早已從楊孝廉房里出來了。 走廊上的幾個人,都被這沉重悲涼的氣氛所感染,各個沉默著,連大聲呼吸都不忍,似乎生怕驚擾了屋內(nèi)的人。 在天下不過平定了十幾年的大夏,有太多人的一生大起大落,因為這個時代本就波瀾壯闊。楊染荷與張敬深的經(jīng)歷,跟很多人一比,也稱不上什么蕩氣回腸,說一句感人至深都勉強。 可于他們自己而言,這一生實在是有太多的遺憾和不甘。如果當(dāng)初他們不管楊孝廉,如果張敬深沒有替楊孝廉頂罪,如果楊染荷沒有嫁給柳老板,如果楊染荷不要早早決定以死謝罪…… 可這世界上并沒有如果。人生不能從頭再來。 楊染荷房中忽然傳來一聲悶哼。顧唯念驚覺不妙,與薛少河一前一后進入房中。 張敬深依舊是最初抱著楊染荷時的模樣,只是小腹上插著一把匕首,看起來是他自己□□去的。 薛少河連忙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那把匕首插得很深,直切要害。這張敬深也真是個狠人,只是下狠手的對象卻是自己。薛少河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張敬深活不成了。 張敬深已是氣若游絲,對他道:“小兄弟,昨夜……對不住。我也是才回來沒兩日,真以為……是我女兒的魂魄……在鬧……今日……我只道你是在幫負了我的毒婦,又見你護著妹子,便……想將她擄走……沒有了你這樣的高手……我才好對付毒婦……” 張老板口中開始涌出鮮血,話也說不下去了。 薛少河嘆道:“一場誤會,解開就好?!?/br> “我們一家三口……終于能團聚了。小兄弟,求你……幫我個忙……” 薛少河忙道:“請說?!?/br> “別……別讓阿荷葬在……柳家……” 薛少河應(yīng)得很痛快:“我會將你們合葬?!?/br> “多謝……”張敬深微笑,“若……能多活幾日,我倒是想與……小兄弟這樣的人……交個朋友……一定痛快喝幾杯……” 薛少河言辭懇切:“只要張老板不嫌棄,咱們便是朋友了?!?/br> 張敬深道:“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