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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同一件事:帝國這一次是真的走到了末路。突然之間,他們只剩下了兩個選擇:突圍,或者投降。突圍顯然是鋌而走險,但投降也同樣前途堪憂?;谝郧暗膽?zhàn)爭史,人們相信,在對待難民和俘虜這件事上,星際聯(lián)邦并不一定會十分仁慈。一部分逃難的平民開始往城外涌去,希望能在遠離皇城的地方逃過一劫。另一部分逃難的平民則認為,只有逃離星球才是安全的,必須從貴族手中搶奪空天飛行器。一場全城范圍的暴|亂隨即席卷而來,無數(shù)貴族之家遭到洗劫,黃金器皿和寶石飾品散落滿街。“繁星之夜”也因此又被后世稱為“黃金與寶石之夜”,這個聽起來仿佛象征著財富與榮耀的名稱,卻是帝國毀滅的悲音。在極度的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薛家像螞蟻搬家一樣,悄悄往地下轉(zhuǎn)移。按照協(xié)議,薛家與地下城的居民分成小組,依次搭載飛行器運輸車,從地下軌道駛向秘密的空天飛行基地。如果事情進行得如預期一樣順利,他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一條安全的行商專用航道進入宇宙。至于今后怎么辦,等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作打算也不遲。確認過所有的環(huán)節(jié),暫時沒有更多事情可以做了。薛夜來疲憊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抱住了頭。燈光時明時暗,那枚代表族長權(quán)威的金色家族徽章在他眼前熠熠閃爍,仿佛是宇宙中的一顆變星。這個家族,以后會怎么樣呢?薛夜來昏昏沉沉地想著。也許是星散在宇宙各處,再無相聚之日吧。一旦走入宇宙的大背景,人類的血緣聯(lián)系就如同塵埃之間的引力那般微小而渺茫。無論如何,那都不關他的事了。他只答應了父親,讓家族中盡可能多的人逃出去。至于每個人此后的命運,就靠每個人自己漂泊。不過,在那之前,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薛夜來拿起那枚族徽,在掌心摩挲。這一次,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使用族長的權(quán)力了。薛夜來叫過三位長老,當眾宣布:“請再替我傳達一件事:所有的賢者,都在這里跟戰(zhàn)士解除契約?!?/br>“什么?”大長老大吃一驚,“這……”“對。”薛夜來的神色不容置疑,“我的用意不必解釋,你們都明白。解除契約之后,如果雙方仍然有意愿建立契約關系,還可以重新締約,我不會再干涉。但是現(xiàn)在,請所有人都在離開這里之前解除契約。登上飛行器之前,地下城的人負責為戰(zhàn)士取出植入皮下的芯片,這也是我們與地下城的協(xié)議。”他抬起手,那條代表契約關系的海棠花鏈路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飛揚起一道艷麗的弧線。“我先去解除我的契約。等我回來的時候,希望看到你們也都這么做了?!?/br>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回到白楊所在的那個房間。床上的人感覺到他靠近,立刻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向空氣,聲音里卻有一絲歡喜:“夜來?”眼睛看不見,身體不能動。失去了感官與力量的白楊仿佛變得脆弱了,只有與他精神相連的薛夜來是他唯一與外界保持聯(lián)系的紐帶。薛夜來沉默地站在床頭,手指沿著白楊的發(fā)梢移到他的臉頰,旋即俯身在他耳畔說:“白楊,你記不記得,我曾經(jīng)答應過你,你陪我通過最后一場考試,我就解除契約送你走?現(xiàn)在是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我們解除契約,然后我送你離開?!?/br>白楊愣了一下,好像對于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話感到愕然。薛夜來卻很平靜,“你的神經(jīng)受損了,但你的體質(zhì)強,過一段時間會慢慢恢復過來。你走之前,我會再用精神力為你治療一下,不讓你留下后遺癥?!?/br>白楊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夜來,你告訴我,我失控的那段時間,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我想不起來,但我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br>第68章終章、帝國之死(3)薛夜來在床邊坐下,把手放在白楊的前額。白色海棠花無聲綻開,釋放治療的精神力。白楊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薛夜來的聲音變得如同催眠一般縹緲。“白楊,你給我講過那個‘母狼與獵人’的故事以后,我就常常想,你的母親究竟對你懷著什么樣的期望。如果她想讓你復仇,為什么沒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你,而且還要對你說那些關于慈悲的話?可如果她不想讓你復仇,又為什么不干脆對你隱瞞過去的一切,讓你有正常的人生?這個疑問困擾了我很久,我怎么也想不通。”薛夜來停住話音,查看白楊的神色。白楊的目光有些渙散,但仍然強撐著,似乎努力想要看見眼前的人。薛夜來把手掌覆上他的眼睛,“不用這么辛苦讓自己保持清醒。你聽著我說話就好,想睡就睡吧。”掌心里,白楊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不動了。薛夜來繼續(xù)說:“現(xiàn)在我也經(jīng)歷過了相似的痛苦,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你母親當初的心情。遺忘憎恨是不容易的。我們總會想為自己承受過的痛苦尋找一個出口。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受的苦就是毫無意義的。“可是,記住憎恨也是不容易的。你每回憶一次,痛苦就反芻一次。到了最后,傷害你的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強迫自己記住的那種痛苦的感覺。如果痛苦成了人生的全部,即使復了仇,那之后你又要怎么辦?你又能怎么辦?薛夜來嘆了口氣,聲音更加輕柔,像在喃喃自語。“在地下通道里的時候,我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事。當初,第二次把你母親抓回去的人其實是我。那個時候我很小,大概三歲,或者五歲,我記不清楚了,因為我父親封住了我的記憶。但你母親一定是記得我的,我確信,我向她下手的時候,她看到了我??墒?,她對你隱瞞了這件事情。“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原因了。但我覺得,她心里其實是希望遺忘憎恨的。作為一個個體,她想為自己受過的苦尋找一個出口。你是她生命的延續(xù),如果連你都不知道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那么她受的苦就都毫無意義??墒亲鳛橐粋€母親,她又不愿意讓這種痛苦在你身上重現(xiàn)。“所以她一直都在掙扎,想要遺忘,又不能遺忘。就像她在你身上留下那個紋身,卻又讓它藏在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獨自把你養(yǎng)育成了這么強大的戰(zhàn)士,卻沒有對你提出任何要求,沒有強迫你對她做出任何復仇的承諾。如果不是巧合,你本應該一生都不會遇到薛家的人。她灌輸給你的那些痛苦,也終有一天會在你記憶里淡化。我想,這也許才是你母親真正希望看到的。她的掙扎,是因為她的慈悲啊?!?/br>白楊的精神波動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