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9
塵張皇無措的神情,顫抖的軀體,那種幾乎要拔出刀來卻又生生壓下的自制令他熱血上涌。那個夜晚,肖承祚本是有所圖的,他以為自己能像從前一樣,對于得到的東西就失去了惦念。天知道他那一瞬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心頭的邪火,但后來藺出塵溫柔寬厚,讓他認(rèn)為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慶幸當(dāng)初自己沒有強(qiáng)求。可現(xiàn)在就剩他一人了,盡管雷雨天不會再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惡夢,卻會對另一個人出了奇的思念。遠(yuǎn)處,摘星閣里,藺出塵聽見雷聲也披衣下了床。他自然也記得兩年前那個雷雨夜發(fā)生的事,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窗,任憑雨點(diǎn)飛濺打在臉上。也不知道那人現(xiàn)在睡不睡得著?他這一想,心頭就是一痛,自嘲道:“當(dāng)年不也就是隨意摟了個人就睡去了,自己倒還真當(dāng)回事了……”藺出塵心里說著不在乎無所謂,身體卻偏要唱反調(diào),他心思一動就一陣咳,直折騰得上氣不接下氣,自言自語:“這咳嗽倒也準(zhǔn)的很,這才入秋沒幾天?!?/br>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愿再在窗邊待下去了,推了枕頭,閉眼昏昏然倒下,也不管睡得著睡不著。窗外豪雨如注,雷聲入魂。☆、七夕夜神傷既入了秋,便離七夕節(jié)不遠(yuǎn)。馮云珠或是有感于年華老去,前陣子將自己的表妹,戶部尚書紀(jì)清漣的女兒紀(jì)文嫣送進(jìn)了宮。肖承祚沒說什么,給封了個紀(jì)美人就扔到長寧宮去了。今年七夕宴是凌波宮主掌,依舊放在儲云湖上的拜月亭。馮云珠知道肖承祚心里不痛快,刻意鋪張奢侈,將整個拜月亭用紅紗圍起,掛著鏤金燈籠,一派熱鬧。肖承祚喝著寡淡無味的酒,看鶯鶯燕燕來來往往,一種似曾相識的寂寞涌上心頭。就算花好月圓,就算良辰美景,知心的人已經(jīng)不在,悲與喜都無法訴說。又好比回到那個中秋夜,萬般喜慶喧囂,終歸是他人嫁衣,他肖承祚帝王心思——無人敢猜,也無人會懂。他是黃金高臺上的孤家寡人。得過且過,逢場作戲。這么一想,他強(qiáng)打起幾分精神,與馮云珠碰了個盞,又摟過紀(jì)文嫣來逗她幾句。那些個妃嬪看他有意,也湊過去巧言奉承,爭寵斗艷。肖承祚面色如常,微笑看著這一切:這綾羅綢緞,這金樽玉酒,這肥環(huán)瘦燕……笑吧,醉吧,然后忘卻吧!藺出塵獨(dú)自倚在欄桿邊,手上一壺酒。不知從何時起,這原本滴酒不沾的人卻天天買醉。旁人當(dāng)他是囚系摘星閣,心志郁結(ji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旦清醒了,腦子全是肖承祚的影子,趕都趕不走??蛇@并不是說喝醉了就能輕松,在他喝到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會莫名地淚流滿面。他的思念如決堤之海,要把那具病弱的皮囊沖垮撕碎。遠(yuǎn)處更聲響過三巡,敲在夜空里,渺茫好像游絲。秀心推開三樓的門,看藺出塵又是半醉半醒,皺眉道:“主子,快別喝了,秋夜風(fēng)涼,早點(diǎn)歇息吧!”藺出塵聞言茫茫然回頭,一雙鳳眼空洞無神,他虛弱地一笑,顫抖著說:“秀心,那拜月亭里,好熱鬧……”“今天七夕宴,自然是熱鬧的?!毙阈囊膊恢撛趺创鹪挘A出塵渾身的酒氣,連帶人都有些瘋瘋癲癲。“七夕宴……”藺出塵沉吟,忽然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嘆著氣:“胭脂河的事也一年了?!?/br>“主子你別喝了!”秀心從他手里搶下酒壺,心說本來就病懨懨的,這樣沒日沒夜地喝下去還能沒個好歹?“不喝,就不喝了。”“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不高興,可也不能這么作踐自己?!毙阈亩伎炜蕹鰜砹?,她知道這是心病,可偏偏病根在那玄明宮里,她一個小小侍女看著也是干著急。藺出塵瞧她眼睛紅了,忽然站起來,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我出去走走,你給我留個門?!?/br>“主子!”藺出塵擺擺手,讓她不要擔(dān)心,然后就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樓下走。摘星閣地處偏僻,此時夜深更是無人問津。那些花花草草都沉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輪廓。他手里一盞素紙宮燈,照了腳下一尺方圓。四望忽然記起了玄明宮里的景色,也是這般深不可測,幽然沉寂。秋風(fēng)吹得他袍袖翻飛,獵獵地響。酒勁涌上來,臉頰脖頸一片酡紅guntang。但他的手是涼的,心也是涼的。他往那河邊走去,坐在岸邊的呼鯉亭里。盡管對自己說了千萬次不再見肖承祚一面,但在這樣神智混亂的時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離那個人近一點(diǎn),再近一點(diǎn)。拜月亭外圍了紅紗帳,將亭內(nèi)的景色映成一片旖旎靡麗。肖承祚懷里靠著一個女人,微笑著舉酒縱飲。那些后宮佳麗們無不是歡樂,艷羨的神情。藺出塵看著心中一痛,他還記得去年那個人湊過來怕他無聊,還帶他逃出宴席?!霸瓉硭梢詫e人也這樣笑著,這樣低語著……”藺出塵的眼前泛起一陣朦朧,將那拜月亭化成一片火紅。那片火紅,就如一團(tuán)熾熱的烈焰,將他的愛恨燒盡成灰。“陛下……”他呢喃著,聲如嘆息,著了魔似的伸出手,卻只觸碰到一片虛空。呼鯉亭離拜月亭不遠(yuǎn),卻就好像生死的鴻溝,無法逾越。他忽然想到:這從今往后,他與肖承祚就是陌路人了。“咳咳咳……”藺出塵掩著嘴,他有咳嗽的舊疾,情緒激動便要發(fā)作。強(qiáng)自緩了緩神,拍著自己的胸口,卻始終停不下來。正當(dāng)他內(nèi)心疑惑這咳嗽怎么沒完沒了的時候,嗓子一甜,嗆出一大口鮮血。他怔怔然看著手上一片殷紅,變了顏色,慌忙拿帕子去擦,卻又如何擦得干凈?藺出塵暗道,這要是被秀心看見指不定又要多著急,站起來想偷偷跑回去。“啪”手上的燈籠卻落在地上,燈光晃動著打了一個圈,剎那間眼前昏花閃爍,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人已往湖里栽倒下去。拜月亭里的人也聽見了水聲,慌忙撩開簾子,只看見呼鯉亭上一盞燈籠掉在地上,知是有人落了水。那亭子里多是女子,都嚇得花容失色,高聲讓岸邊禁軍去救人。肖承祚手握著欄桿,周遭一片混亂絲毫入不了他耳。一顆心顫顫的,想到那呼鯉亭是摘星閣的地界兒,渾身都是冷汗。他看見禁軍手忙腳亂把人救了起來,那身段定是藺出塵無疑,剎那間心急如焚。這皇帝差點(diǎn)就轉(zhuǎn)身擺駕去摘星閣看個究竟,卻又生生止住了步子。他說過的,今后再也不愿提藺出塵三個字。肖承祚嘆一口氣,知道什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強(qiáng)自鎮(zhèn)定,但他那點(diǎn)慌亂還是落在了冉玉真眼里,引起后者萬千心緒。另一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