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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住院,那時候她都沒燒成這樣,已經(jīng)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扔進(jìn)鍋里煮,然后再丟進(jìn)冰水里,又冷又熱,特別難受。 吊瓶掛上,護(hù)士出了病房,房間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陳妄靠坐在床頭,眼睛耷拉著,唇角低垂,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半晌,他懶懶掀了掀眼皮子:“睡一會兒?” 孟嬰寧搖了搖頭,趴在床邊看著他。 陳妄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形象,估計好不到哪兒去,手一抬,往孟嬰寧眼睛上一遮:“別看了,丑不丑?” 孟嬰寧抬手去拽他的手指:“不丑呀。” “臟的,都沒洗?!彼曇艉艿?,有些含糊,帶著一點兒生病時的脆弱感和奇異的孩子氣。 孟嬰寧把他的手拽下來,湊近了看著他:“沒臟啊,”說著又鼓了一下腮幫子,“誒,你是不是在怪我沒給你擦臉呢?” 陳妄沉沉地笑了起來。 “不用擦的,干凈得發(fā)光了,你看這房間都不用點燈,”孟嬰寧眨巴著眼,一本正經(jīng)的說,“陳妄,你現(xiàn)在光芒萬丈?!?/br> 陳妄一頓,深深地看著她。 孟嬰寧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 “這個針到底管不管用啊,”她皺巴著小臉兒一邊嘟噥一邊站起身來,拿著旁邊水盆掛著的小毛巾顛顛跑到洗手間。 沒一會兒,又跑出來,把水盆也端進(jìn)去了。 等她端著冷水出來,陳妄閉著眼睛,已經(jīng)睡著了。 孟嬰寧輕手輕腳走到床頭,擰了條冷毛巾出來,擦掉他額角滲出的汗,然后又換了一條,折好,墊在額頭上。 就這么折騰了小半宿,冷水了毛巾來來回回地?fù)Q了不知道多少回,一直到后半夜,陳妄才終于退了燒。 孟嬰寧長長舒了口氣,人終于放松下來,趴在床邊揉了揉困倦的眼。 午夜的山林里,空氣潮濕,蟬鳴聲清絕。 黑色的皮靴踩進(jìn)柔軟濕潤的泥土里,踩著盤虬交錯的樹根落葉,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走了一段,陳妄停下腳步。 男人坐在樹下抬起頭來,眉目俊朗,笑容和潤。 他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佛牌,佛祖含笑而坐,在瑩潤的月光下看起來溫柔又慈祥。 “我們家那位信這些,我就帶著了,”易陽笑著說,“也就圖個心安?!?/br> 陳妄側(cè)頭,看見了曾經(jīng)的另一個自己,男人背靠著樹干,懶洋洋地伸著腿:“挺好的,信則靈。” “別人的靈不靈我不知道,我這個應(yīng)該還挺靈的,”易陽笑笑,“其實這佛牌她給我的時候,我當(dāng)時就希望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以后我們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聲,快快樂樂的長大?!?/br> 易陽苦笑了一聲:“我給她寫遺書的時候心里還想著,我命這么大,估計這信得到我老了那天她才能看見,結(jié)果她那天偷偷給看了,就哭,她說無論我在哪兒,她都會陪著我,只要是兩個人一起,就在哪兒都不怕?!?/br> “她說她不難過,也不恨,她很驕傲,她就是覺得……對不起長安?!?/br> “陳隊,我是個戰(zhàn)士?!?/br> 靠坐在樹下的陳妄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易陽忽然抬起頭來,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的方向說:“為了我們頭頂?shù)倪@片天,腳踩著的這塊地,為了我的孩子能好好的長大,為了我們曾經(jīng)坐在一起討論過的那個未來,為了所有的這些,無論我最后是什么結(jié)果,我也都很驕傲?!?/br> “無論什么人,什么樣的事兒,都不能將我和我們的光輝踐踏?!?/br> 易陽微笑著看著他,平和地說:“陳隊,你也一樣,你應(yīng)該光芒萬丈?!?/br> …… 陳妄睜開眼睛。 病房里悄然無聲,天邊將將泛起魚肚白,天灰蒙蒙的亮,空氣干燥陰涼,彌漫著一股很淡的藥味混著消毒水味。 陳妄看著空茫茫的雪白天花板,靜了一會兒,側(cè)過頭來。 孟嬰寧趴在床邊,歪著腦袋皺著眉,手臂伸過來勾著他的手,看起來睡得不太高興。 陳妄抬了抬手,剛動,手指被緊緊抓住,孟嬰寧眼睛沒睜開,就這么握著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含含糊糊地嘟噥:“不怕,沒事了……” 兩人搬到一起睡最開始的每一晚,她都是這樣。 只要他一動,她就會突然驚醒,或者人明明還在睡著,無意識地就湊過來抱著他的腰,哄小孩兒似的一下一下拍。 陳妄抬手,捏住了孟嬰寧的小鼻尖。 三秒。 小姑娘皺眉,掙扎著睜開眼睛。 “起來好好睡,現(xiàn)在抱不動你?!?/br> 男人的聲音朦朦朧朧地在耳邊響起。 孟嬰寧茫然地直起身來,脖子長時間偏一個方向,嘎嘣一聲。 孟嬰寧疼得嗷的一聲,被痛覺刺激得直接清醒了,捂著脖子哭喪著小臉抬起頭來,哀怨地看著他:“你燒退了嗎?” 陳妄揚眉:“我燒過嗎?” “……” 孟嬰寧無語地看著他,不明白男性生物為什么在這種神奇的事情上總是有一種迷之執(zhí)著的在乎。 好半天,干巴巴地說:“行吧。” 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又看了眼時間,五點。 孟嬰寧轉(zhuǎn)過身來,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地說:“你要吃什么嗎?現(xiàn)在這個點兒醫(yī)院里應(yīng)該有早餐車吧。” “不用,一會兒讓林賀然買了帶上來,你去睡一會兒,等他來了讓他送你回家。”陳妄說。 “那你現(xiàn)在不餓嗎?”孟嬰寧抹著眼淚說。 “餓啊,”陳妄仰頭往墻上一靠,懶洋洋說,“那你過來讓我咬一口?” “……” 孟嬰寧走過去,俯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zé)岬摹?/br> 又湊過去用腦袋抵著貼了貼,確認(rèn)了一下:“好像不燒了?!?/br> 陳妄沒動,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和昨晚一樣的姿勢,完全不一樣的氛圍。 孟嬰寧望進(jìn)男人深黑清亮的眼底。 “你今天好像心情還挺好的。”她忽然說。 “嗯?”陳妄鼻音淡淡,勾唇,“是嗎?” “你中彩票了?” “寧寧,賭博不好?!标愅唤?jīng)心道。 孟嬰寧歪了下腦袋:“趁我睡覺的時候和哪個漂亮小姑娘聊上了?” 陳妄笑了起來,神情松松懶懶:“是啊,正在聊?!?/br>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緩緩升起。 冬日里明亮又清淡的日光透過窗面,灑進(jìn)空曠的病房,爬上男人的眼角眉梢,給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耀眼的,鮮活又溫柔的光。 像是有什么東西。 被卸下來了。 陳妄體質(zhì)確實挺好,住了沒兩天院直接回家,衣服一套,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只等過段時間回來拆線。 孟嬰寧為了照顧他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