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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拍。途中遇到租他房住的張三小,騎著三輪車在土路上高高低低的蹦著走。看到他,順便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張煬沖他擺手:“不了!”張三小繼續(xù)踩著三輪車蹦著往前走,邊走邊哼最炫民族風。張煬轉身,對著他的背影按了一張。張三小不認識他了,他是大伯家的孩子,排行老三,大他三歲,小時候兩個人玩過水,打過架。當然,都是張三小揍他。他小時候可瘦小了,在村里的時候誰都可以欺負他。張三小是他小名,大名叫張闖。六天前,他剛進村就碰到了他。奇怪的是,他一眼便認出了他,他沒想過五歲前的記憶居然可以如此深刻。他故意找他搭訕,跟他說他是上海來的攝影師,來這邊拍照的,拍好的照片以后是要發(fā)到網(wǎng)上宣傳貴州的,同時給了他一千塊錢說要租房子。張三小看到錢很熱情,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回了家,甚至騰出自己睡的房間給他。張煬當天晚上就用拍立得給他們全家拍了照,一家四口更加喜歡他了。尤其是他的大女兒張琳琳,用他熟悉的粉絲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很有壓力。不過還好的是,山里的孩子還是羞澀內斂的,哪怕眼神已經喜歡得要冒火了,但行動上還是很克制的。張煬也就不習慣了一天,隔天就讓人女孩隨便看了,還時不時主動找她打聽些村里的事情。比如他家的那些舊親戚,張煬爺爺奶奶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最親的也就是張爸的兩個哥哥,張煬的堂兄弟姊妹了。他大伯,也就是張琳琳的爺爺,前兩年老死了,就是睡了一覺沒醒來的那種死法,沒遭任何罪,壽終正寢,是村里難得的喜喪。搬到貴陽后,張煬還偶爾聽到爸爸提過他的這個大哥,說他是真老實人,據(jù)張黎說,爸爸偷偷給他寄過錢。大伯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怎么念書。除了張三小留在家里外,另外兩個堂哥都去廣東打工了,還有一個小張煬兩歲的堂妹,嫁到了附近的苗寨,據(jù)張琳琳的不完整表述,應該是在江浙一帶的服裝廠做縫紉工。至于二伯一家人,又是另外的故事了。張煬在村里逛了一圈,亂拍了很多照片。經過這幾天的熟悉,村里的老人小孩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哪怕被他鏡頭對著,也不會像第一天那樣,扭身就躲了。他轉來轉去,最后終于轉到了他五歲前的祖屋地址,他依稀還記得一點路,之前他總是無意識的繞開,這是他第一次轉到這里來。宅基地還在,只是房子早就坍塌了,幾種不知名的爬藤植物,將堆砌的殘瓦斷木包得嚴嚴實實,好像一個綠色的墳墓。墳墓上還掛著爬藤植物大大小小的淺紫色花兒。而旁邊二伯家的祖屋因為廢棄年份稍晚,大體框架還在,門窗都已腐舊了,二樓的木頭陽臺邊長滿了細長的白色蘑菇,而一樓堂屋的大門不知被何人推倒了,里面空無一物,只剩下墻壁上已經看不清楚人臉的領袖畫像。門口的石板臺階上已經長滿綠苔,石板縫里的雜草也在茂盛的生長。隔壁的爬藤也已經順著廢棄的晾衣線爬到了屋頂,再過兩年,估計又是一座新的綠墳。張煬站在二伯堂屋正對門的位置,端起相機,按了一張全景照片。鏡頭里的屋子被拉的很遠,因為沒有調光,房子和天,都很暗。當年連夜搬家的場景,張煬記憶深刻。深刻到,有一只他最喜歡的紅色蠟筆,因為匆忙掉到了床底他都記得。那只蠟筆慢慢的滾到了床底,mama說不要找了。五歲時的他不懂爸爸突然的決定,他都來不及體會背井離鄉(xiāng)的悲傷,新生活馬上淹沒了他。mama常說,小孩子是沒有記憶的。他問jiejie是真的嗎,jiejie沒回他。他又問jiejie,你記得老家門口的大樹嗎,jiejie說:“都忘了?!睒幼邮抢淠模此难凵袷窍訔壍?。他和jiejie張黎五歲之前很親。因為爸爸常年在外做事,而mama又忙于農活,大人根本沒時間管姐弟倆。jiejie不管去哪里,都會帶著他。不管做什么,都會讓著他。哪怕是別人給的一個地瓜,都是他吃好了,才輪到她。在得不到父母關愛時,大他兩歲的jiejie就是他的天。而搬到貴陽后,他的天塌了,張黎突然就跟他疏遠了,不再跟他多說話,出門也不會帶著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再想著他。而jiejie對他態(tài)度的突然轉變,對他傷害很大。他從那個時候,就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不值得被愛的。他好像被拋棄的玩偶,他想可能是自己哪里做錯了,拼命的尋找原因,但好像都不對。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對她示好,她對他始終還是保持距離的。年紀越大,兩姐弟越像陌生人。直到前天和堂哥張三小喝酒,酒后的他跟他講了二伯一家搬走的原因。因為他執(zhí)著的追問那棟房子為什么廢棄了,那一家人到底去了哪兒。“那是我二叔家。我二叔他,把自己女兒肚子搞大了,畜生都不這么干!”張三小是帶著非常嫌棄的表情說的。農村人,最忌諱的事情,大概就是luanlun了。“我二嬸她帶著弟弟meimei一起喝農藥了,三個人四條命?!睆埲竭@里,后面全部都是咒罵了。罵累了,他和張煬干杯,喝了一大口酒后繼續(xù)說:“我三叔家的meimei,也差一點被那個畜生禍害了。不是我爹爹去得快,也出事了。”塵封的記憶就是在此被突然打開的,好像一個潘多拉寶盒,黑色的記憶洶涌而出。張煬記得五歲之前的很多事情,唯獨忘了這一段。二伯把jiejie帶進了房間,他以為是二伯要偷偷給她好吃的,饞嘴的天性讓他偷偷跟著去了。二伯把jiejie帶到了他家的側屋,他鎖了門,但是門縫很大。他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到jiejie被他脫了衣服。jiejie反抗,他哄她,給她蘋果和糖。jiejie還是反抗,他把她按到了床上。jiejie看到了門縫里的他,她哭了,她喊他:“煬煬,煬煬,去喊姆媽!”二伯一邊按著她,一邊回頭看門縫里的他。他有一張和爸爸很相似的臉,平日里的親和已經完全不見,只有眼底的兇光。他的聲音發(fā)冷:“你敢喊,就剁掉你的基(非錯別字)巴!”五歲的他不明白,為什么二伯要脫jiejie的衣服,為什么二伯要剁掉他的基巴……他知道二伯在做壞事,可是不懂他要做什么壞事。他害怕極了,害怕二伯追上來剁掉他的基巴。他轉身就跑,jiejie還在房間里哭著,喊他的名字,喊姆媽,喊爹爹,喊不要。后來呢?“當時是我告訴爹爹的,因為三叔家的小個子弟弟在草堆里哭,他叫煬煬,那會兒這么小一只,像只鴕鳥似的插在草垛里,哭得聲音很大,嘴里喊著亂七八糟的話。問他為什么哭,他說不好,只知道往那個方向指。”微醺的張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