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陰翳地看著前面。

羅星棋正雙手握著鹿嶼的腰扶他上馬，鹿嶼已經(jīng)來過幾次，跟馬兒之間建立了不錯的感情，要領(lǐng)也掌握得很好，此刻端正地坐在馬上，姿態(tài)很漂亮。

羅星棋像是不放心教練一樣，親自拉著韁繩帶他走了一圈，才放開了讓他跑一跑，自己則拎著馬鞭站在旁邊看著，一臉的寵溺與自豪。

安德魯認(rèn)得那是羅星棋自己的馬，就算他也只是騎的俱樂部的馬，鹿嶼居然騎羅星棋的馬！

那天去箭館也是，羅星棋自己沒射幾箭，一直貼著鹿嶼的身后幫他固定手肘，調(diào)整姿勢。兩人離得太近了，安德魯在隔壁的箭道上看過去，簡直以為他們在借機耳鬢廝磨。他心不在焉，一壺箭射得七扭八歪，沒一個中靶心的。

去游泳，他游個一圈上來就找不到人了，四處看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羅星棋在淺水區(qū)托著鹿嶼的腰腹在教人游泳，笑瞇瞇的充滿耐心的樣子，人rou游泳圈當(dāng)?shù)貌灰_心。

他回頭去看蕭駿，發(fā)現(xiàn)他安之若素的樣子，仿佛見慣了，安德魯越發(fā)不明白三人到底什么情況了。

八月中旬，京城進入一年中最難熬的日子，氣溫每天都在40度左右徘徊，去年這個時候，鹿嶼早晚兩班倒的打工，今年卻被羅星棋領(lǐng)著去了東郊的湖邊別墅避暑。

安德魯午睡醒來走下樓。別墅里安安靜靜的，高瓴和一起來的一個朋友正在客廳下國際象棋。鹿嶼在廚房里料理晚餐的材料。附近的餐廳味道一般，連著幾天吃過來，眾人都有點興趣索然，鹿嶼做了一次飯，大家吃過之后更是不愛去了，干脆半買半做，由鹿嶼做起了主廚。

安德魯?shù)沽吮?，看向窗外：“外面什么東西亂哄哄的？”

高瓴拿著棋子邊思考邊回答他：“今天七夕呀，中國版情人節(jié)，旁邊公園晚上有個音樂節(jié)。”

安德魯點點頭又問：“Rex去哪了？”

高瓴伸頭看了一眼廚房，悄聲說：“去湖邊，準(zhǔn)備點東西。”

安德魯疑惑地回頭看一眼，剛想問準(zhǔn)備什么，高瓴已經(jīng)低頭去捏棋子了。

晚飯過后大家都去音樂節(jié)看live，羅星棋在廚房幫忙打掃，鹿嶼看看時間，差不多開始了，他按下洗碗機的開關(guān)說：“你先去吧，我還差一點點，馬上就能做完?！?/br>
羅星棋說：“不急，我等你。”

鹿嶼把他往門口推：“你先去吧，很近，我找得到路。”

別墅里沒人，羅星棋趁機把他抓過來長長地親了一口：“我等你一起走?！?/br>
鹿嶼笑了笑沒再說什么，快手快腳地收拾好了，拎起碩大的垃圾袋說：“走吧?！?/br>
羅星棋右手抓過袋子，左手把鹿嶼牽住，帶他出了門。

走著走著鹿嶼覺得不對：“我們好像走反了吧？為什么越走音樂聲越小呢？”

羅星棋老神在在地踱步：“是呀，我是故意的，我要把你拐走，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br>
鹿嶼被他帶到了空無一人的湖邊。月色很淡，星星撒了一天，音樂節(jié)的電吉他和鼓點聲遙遙地傳過來，更顯出湖邊的靜謐。不知是誰在岸邊搭了個尖尖的白色帆布小帳篷，還纏了彩燈，一閃一閃的，跟天上的星星遙相呼應(yīng)，簡直像走進了童話世界。

鹿嶼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羅星棋，他記得昨天來湖邊沒看到有這個啊。

羅星棋拉著他走到帳篷旁邊，推推他的肩膀：“進去看看?！?/br>
帳篷小小的，只能容納一個人在里面坐著。鹿嶼彎腰鉆進去，立刻驚呆了。

尖頂上吊著盞星星燈，照亮了小小的空間。白色的長毛軟毯子上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結(jié)著緞帶的禮物盒子，盒子上面貼著卡通數(shù)字，鹿嶼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六個。

數(shù)字1的盒子上貼著一個便利貼，寫著“拆我”。鹿嶼跪坐在毯子上，解開蝴蝶結(jié)，盒子里面是個銀色的長命鎖，低下拴著三個小鈴鐺。

數(shù)字2里面是個黃色的橡皮鴨，他捏了捏，發(fā)出了幾噶幾噶的聲音，鹿嶼忍不住笑起來。

3是個玩具卡車，4是樂高小人，5是一盒棒棒糖……他缺失的全部童年和少年時代，都被羅星棋裝進了禮物盒子，一塊兒送給了他。

鹿嶼坐在長毛毯子上，一邊拆，一邊哭，一邊笑。

第十六個盒子小小的，里面裝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帶著紋身的腳踝的特寫。

鹿嶼認(rèn)得那是羅星棋腳踝上的紋身，一顆漂亮的鹿頭。

他抽噎著，用手臂抹了一下眼淚。

外面“砰——啪——”地一聲響，彩色的光照進帳篷里來。

鹿嶼拂掉滿身的紙屑緞帶，鉆出去，恰巧一朵大煙花正炸開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燦爛得仿佛在下煙花雨。

羅星棋手里捏著一個小蛋糕，小蛋糕上面插著根點燃的蠟燭，站在煙花下面，笑著說：“寶寶，生日快樂?！?/br>
鹿嶼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分辨了半天，這一切太像一場夢了。不，應(yīng)該說他連夢都不敢這么做。

他很想笑，可是眼淚和陌生的哽咽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他抖著聲音說：“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嗎？我從來沒過過生日呢?！?/br>
羅星棋站在一天一地的璀璨里，高大篤定地像個天神一樣，說的話仿佛一個承諾：“今天是七夕，你生在七夕，以后沒人會忘記你的生日了，我會一直陪你過生日的。”

他舉起手里的蛋糕：“來，許愿吹蠟燭了。”

鹿嶼癡癡地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他面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蓄滿了眼眶的淚像小溪一樣撲落落滾下去，他虔誠地在心里念了半天，才睜眼珍而重之地輕輕吹滅了蠟燭。

兩個人偎在一起，默默地看焰火，鹿嶼捧著那個簡單的紙杯蛋糕，像捧著什么珍寶，羅星棋低頭看著他，想看著什么回去的時候鹿嶼不要幫忙，執(zhí)意一個人背著禮物袋子，心滿意足的樣子，仿佛一個終于淘到金子和寶石的小礦工。

羅星棋洗過澡出來，正在喝水。有人輕輕叩響了房門，打開一看，鹿嶼垂著眼睛，有點緊張的樣子站在門口，應(yīng)該剛洗過澡，發(fā)梢還濕著，T恤的領(lǐng)子浸濕了一塊，鎖骨窩里還汪著點水。

羅星棋有點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夏天那場暴風(fēng)雨中被他拖進屋子里濕透的瘦小少年。

這次來看音樂節(jié)的朋友不少，羅星棋擔(dān)心人多口雜，跟鹿嶼的臥室都沒有安排在同一層，而且從安德魯來之后兩人就再沒機會睡過同一張床，親一下都要偷偷摸摸的。

遠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音樂聲，羅星棋猛然意識到，別墅里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個，而鹿嶼主動來找他，意味著什么。

他摟著鹿嶼一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落了鎖。

鹿嶼本來就有點緊張，聽到落鎖的咔嗒聲更是立刻羞紅了臉。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