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冷笑話，又可憐又尷尬。

格子間沒窗，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鹿嶼枯坐了很久之后，抱著肩膀想著羅星棋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鹿興財開了鎖讓他出來吃飯。

鹿嶼已經(jīng)不再反抗，吃過早飯后就被帶到醫(yī)院去打針，打完針被帶到了鹿海的病房去。

鹿海躺在床上在輸液，臉色蒼黃，大概難受得緊，也沒有力氣再對著手機打游戲了，見他來了，哼都沒哼一聲就轉(zhuǎn)過臉去。

張桂琴正在吃大兒子剩下的早飯，見鹿嶼乖乖地來醫(yī)院打針還是松了口氣。隔壁床也是個年輕男人，陪護的mama打量了鹿嶼一陣，半信半疑地問道：“這是你家老二？”

這孩子從長相到氣質(zhì)看著跟他們都太不像是一家人了。

張桂琴嘴里含著飯點點頭。

那個mama忍不住夸贊：“你這個老二長得可真帥，孩子，上學呢？高幾了？”

鹿嶼木著臉在收床頭柜上堆著的臟碗筷和垃圾，沒說話。

對方看他一臉的冷漠，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不屑地撇撇嘴對著張桂琴說：“喲，你家這小兒子還挺傲的啊。”

張桂琴回手推了鹿嶼一把：“別給你臉不要臉，傲什么傲，供你吃供你喝還甩臉子給誰看！去把碗刷了！”

鹿嶼垂著眼睛站了一會兒，端著餐具去了旁邊的水房。

一上午的時間他都沒能坐下，鹿海像是成心的，一會兒要吃一會兒要喝一會兒要尿，說自己沒勁兒起不來，偏要鹿嶼拿著尿壺給他接，鹿嶼手里拎著把手，面無表情看著床上方的墻，拼命忍著惡心，腦子里一片空白。

下午的時候?qū)訂T劑的反應開始出現(xiàn)，鹿嶼先是吐了一次，然后胸骨和腰骨開始痛，一開始還能忍，后來就動彈不得了，窩在病房角落的小椅子上，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管床護士一上午來來回回早就注意這床的家屬是個沉默寡言的大帥哥，看他不對勁，上去叫了一聲：“十三床家屬，你沒事吧？”

又問張桂琴：“這位是要做供體的家屬嗎？他是不是不舒服啊，手術前可不能生病啊?！?/br>
張桂琴一聽要影響手術，這才急忙過來看，叫了半天鹿嶼也沒反應，護士覺得情況不對連忙喊了醫(yī)生來。

醫(yī)生把人帶到檢查室做了檢查，嘆口氣說：“運氣不好，你恰巧是對動員劑比較敏感的體質(zhì)，可能得遭點罪了?！?/br>
張桂琴急急地問：“那醫(yī)生，不會影響給他哥抽髓吧？”

醫(yī)生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那倒是不影響，不過手術前就不要讓供體在病房照顧患者了啊，供體的健康直接影響手術的?！?/br>
一直沉默不語的鹿嶼突然問：“我能問一下手術安排在哪天嗎？”

醫(yī)生回答：“你哥哥運氣比較好，本來是排在下個月進倉的，但有一個患者指標有問題，倉位空出來了，下周就可以進倉了，手術的話，外周血6號，抽髓在第二天?！?/br>
鹿嶼笑了下，真巧，巧得簡直像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樣。

傍晚時張桂琴接了個電話，把鹿海托付給旁邊床就急匆匆?guī)е箮Z回了家，鹿興財在學校頗費了一番折騰，跟班主任說要退學不參加高考的時候把整個辦公室都嚇了一跳，教導主任和副校長都來了，把人請到教務處去仔細盤問，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困難，鹿嶼現(xiàn)在人在哪里。

鹿興財鋸了口的葫蘆似的什么都不說，就說家里有事，不讓孩子念書了。

副校長見這人話都聽不明白，使了個眼色，敷衍著說行，讓這個家長先回去吧。

鹿嶼進了家門就抱著肩膀縮在了沙發(fā)上，腰椎的骨頭疼得他坐不住。

鹿興財兩口子在外面嘀咕了一會兒，張桂琴進來問他：“你爸去你宿舍了，說你床位空著呢，你的東西呢？你錢都放哪了？”

鹿嶼躺在那，閉著眼忍痛，沒作聲。

張桂琴忍不住過來推他：“這幾年你不把錢往家拿，爸媽也沒管你要過，知道你都自己攢著呢，現(xiàn)在遇上這么大事兒，你得把錢拿出來，你的錢放哪了？給誰了？”

鹿嶼皺眉□□，強忍著說：“錢放在同學那了，你讓我高考，我把錢都給你?！?/br>
張桂琴一聽這話立刻變了臉色，聲音也岔了調(diào)子：“行啊你，錢寧愿給別人也不給你親爹親媽親哥哥，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考，考個屁！說！你把錢給誰了？明天去醫(yī)院打完針你就給我去把錢要回來！”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了急促紛雜的腳步聲，有人砰砰地擂響了門。

鹿興財剛把門插拉開，羅星棋就帶人推門闖了進來，把門口的鹿興財撞了個趔趄。

四五個高大的成年男人站滿了客廳，個個面色不善。

張桂琴嚇了一跳，站在沙發(fā)邊上扎煞著手：“你們是誰？想要干啥？”

她認出了羅星棋和蕭駿，知道鹿嶼總跟他們在一起，立刻來了精神，尖著嗓子叫道：“好哇！正要找你們呢，鹿嶼的錢是不是給了你們了？快把錢……”

羅星棋三兩步走到沙發(fā)旁拿手臂把她一格：“讓開！”

他跪在沙發(fā)旁握住了鹿嶼正覆在耳朵上面的蒼白手指，低聲說：“鹿嶼，鹿嶼？我來了，你怎么樣？”

鹿嶼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看了羅星棋好半天，分辨到底現(xiàn)實還是做夢，終于眼睛里涌出淚來，放松地嘆了口氣，抬起雙手環(huán)上他的脖子，一頭扎在羅星棋懷里，再也不動了。

羅星棋把人橫抱起來，二話不說就要往外走，旁邊正發(fā)愣的張桂琴立刻反應過來，扯住了羅星棋的衣服：“哎哎哎！你們要干啥？這是我兒子，快把人給我放下！我要讓警察把你們抓起來！”

羅星棋動了動身子掙開她的手，上前幾步把人交到了蕭駿懷里，脫下自己的棒球夾克蓋在鹿嶼身上。

他沖門邊的鹿興財勾勾手：“您也來，你們倆一起聽著?！?/br>
又對著旁邊一個穿正裝拿公文包的人說：“陳律師，東西給我?！?/br>
律師掏出一沓文件遞給他。羅星棋舉起手里的東西：“聽好了，你們兒子鹿海治病的錢我包了，從今天開始，醫(yī)院產(chǎn)生的所有費用，全部由我來承擔。”

張桂琴愣住了，她本來都準備好了撒潑打滾的架勢，突然被這句話打亂了節(jié)奏，臉上的表情驚訝又滑稽，半天之后才消化掉這句話的意思，臉上的兇惡還沒收拾好就要堆疊出驚喜的笑來，剛要張嘴說話就被羅星棋一個手勢制止了。

“但是我有條件?！彼樕蠜]有表情，身上是與年齡不符的可怕氣勢，“第一、我問過鹿海的主治醫(yī)師，移植等一個月也沒問題，所以，手術必須高考后再做?！?/br>
他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沙發(fā)旁邊的桌子上，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