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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那個世界并沒有他,他真正游離在光怪陸離的萬物之外,仿佛一個孱弱的局外人。不能做任何改變,只能無止盡地觀測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觀測位置是否出現(xiàn)了偏移,從而導(dǎo)致一場啼笑皆非的陰差陽錯。不知出于何種心理,他希望沖破一切阻礙,親自踏進(jìn)那個世界,一刻也等待不了。“可以嗎?”他最后一次詢問老者。“不,但是或許……”老者停頓片刻,若有所思地拾起桌上的一張紙,在首尾處各劃了一點作為標(biāo)記,然后將紙卷成圓筒狀。它們重疊了。“將軍雖不能回到過去,以免造成系統(tǒng)的紊亂。不過,我們可以通過時空的彎曲折疊,將你想見到的人或物,送過來。”“你的意思是,這張紙即為時空……”老者點了點頭:“彎曲的時空,可以使過去與現(xiàn)在重疊?!?/br>第5章24-3124.無眠沒有想到,他這么輕而易舉就坐上了開往上海的火車。容寅焦頭爛額,此時此刻根本就顧不上他,更何況他換了個身份。那個代號叫做“老煙”的男人正坐在他旁邊,側(cè)目眺望窗外。無眠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個頭很高,臉上褪去了在街頭巷尾擺攤賣煙時的青澀,不茍言笑,仿佛即刻長了幾歲。但當(dāng)他看向樹上的落葉,田地間白茫茫的積雪,以及因為饑餓臥倒在泥濘小道上的行人而露出的迷惘神情時,又分明還是那個一笑就酒窩深陷、半夜里向他兜售香煙的天真青年。“別動?!彼难凵裱刂九_一路掃過,又漸漸收回來。車已經(jīng)開出一段時間,??窟^兩個站點,此番又歇息了三五分鐘,下車活動筋骨的人開始扎堆往車廂里移動,車頭再次冒出濃煙,車就要開了。“有人上來了,目標(biāo)可能是你。臉轉(zhuǎn)過來看著我,不要動。”話剛說完,有個穿著體面的生意人,坐到了他們對面。25.他們休憩的地方是餐車,進(jìn)來的人可以隨意落座。那個人拎了只黑色皮箱,腳有些微跛,坐下后并不著急點菜,棄桌上的菜單不顧,一目十行地看起了今日的報紙。他做了個摸煙的姿勢,遍尋不著后,剛要去碰褲子口袋,手肘卻已被“老煙”用槍抵住了。“誰派你來的?”“……”“忘了告訴你,我的槍消音了,解決你以后,只要做一些掩飾……而你呢?”他的嗤笑讓這個可憐人瑟瑟發(fā)抖,后者顫抖著說:“是……是容七爺?!?/br>“他怎么說?”“最好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請趙老板回去。不過若是失敗了,只要就地解決,亦可……向他復(fù)命?!?/br>26.無眠對于容寅的安排,并不意外。他太了解這個男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的地界上,容寅是絕不會允許自己離開他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的。無眠冷眼看著那個人被“老煙”用槍脅迫,在下一個??空镜絹碇畷r,匆匆忙忙跳下了車。“車上不止他一個,吃完飯,我們要喬裝打扮一下,才能瞞天過海?!闭f罷,他把服務(wù)生剛端上來的那碗面推到了無眠面前,自己則就著一菜一湯,把桌上的白米飯吃了個精光。無眠望著他怔怔地出了神,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27.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改了裝扮,一路上又借故同別人換過幾次包廂,這才化險為夷,輾轉(zhuǎn)來到了上海。為了讓無眠走的名正言順,“老煙”給他安排了來上海的名目——電影公司請他赴申灌制一張戲曲唱片。以趙無眠在北方戲曲界的影響力,早前就有“謀得利”、“百代”及“大中華”等相繼邀約,各家在報紙上爭奇斗艷,隔三差五即刊登出趙無眠將攜手合作錄制戲曲唱片的新聞,但最終總不得成行,攪得戲迷們叫苦不迭,無眠自己也被外界框畫出一個恃才傲物、高不可攀的形象來。誰知念起唱詞,他卻是十二分的認(rèn)真,連錄制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必要在正式錄制前,飲食避辛辣,嚴(yán)格作息,尋找嗓音的最佳狀態(tài),且將唱詞反復(fù)演練,融于角色中渾然一體,才肯真正進(jìn)入錄制流程。28.“趙老板真正天生的花旦,哪怕不登臺,這等音色和舉手投足間的風(fēng)姿,也無人可比?!?/br>趙無眠朝著對面的錄制者微微一笑,那是個金發(fā)碧眼的美國人,他不會懂得,這一切美好的表象都僅僅源于,自己是個前朝的閹人。休息的時候,他同“老煙”坐在一起,但是沒有碰他盒子里的任何一根煙。“我的家鄉(xiāng)有一首歌謠,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沒有人會比你唱得更好聽。”趙無眠接過他寫下的譜子,抬頭道:“不愧是情報人員,你還懂音律?”對方并沒有回應(yīng)他,只望著他的眼睛提議道:“錄在唱片的結(jié)尾吧,就當(dāng)做是送我的道別禮物?!?/br>29.趙無眠一生中經(jīng)歷的欺騙,大大小小數(shù)不勝數(shù)。這是最后一件。他在錄制完那張唱片之后,與“老煙”吃了一頓散伙飯,從此再沒有見過他。拿到樣片之后,他隱匿了蹤跡,改頭換面,不知不覺消失在人海中。人們最后聽到趙老板的戲,是通過笨重的留聲機(jī),放下唱頭,金屬色的喇叭里傳來恍如隔世的唱詞,字正腔圓抑揚頓挫,漸漸從鋪陳著絳紅色木地板的二層小樓彌漫開來,傳到街頭巷尾去。那首民謠被唱片公司剪切掉了,只出現(xiàn)在趙無眠拿到的樣片上。他如今在一家茶館里做個記賬的先生,不忙的時候,張羅著添水催菜,閑時沾客人的光,心無旁騖聽一曲蘇州評彈,說不出的愜意。“哎呀,上錯菜了,我是徐州人,自然點的是湯面,這份早茶您送錯桌了?!鼻宄康牡谝还P生意就出了紕漏,那伙計畢竟是個愣頭青,頓時僵在當(dāng)場,無眠正要走過去打圓場,忽然卻定住了。他摸了摸藏在賬本里的那張樣片,心下忽然一陣冰涼。早在對接前,他已了解到,“老煙”是地地道道的徐州人。徐州雖屬江蘇地界,飲食習(xí)慣卻與江南大不相同,若有面食,是絕不碰米飯的,他之前疏忽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疑慮開了個口子,便鋪天蓋地而來,要將從前的一切連根拔起。無眠從未聽他親口介紹自己是“老煙”,只不過與他初見,叼起那根薄荷煙的時候,他湊過來,黑暗里擦了火,為他引燃了。以他們約定好的獨特方式,含著煙的青年,不動聲色地歪過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