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也如此出眾, 今日有幸聽先生一曲 ，是我的榮幸?！标懭羧A先行了個禮，然后將手中蕭太傅的帖子遞給老者。

    “縣主過譽了?！崩险呓舆^陸若華的拜帖，也明白了這位少女是何人，對著陸若華請道：“讓縣主就等了?！?/br>
    陸若華又客氣了幾句，然后跟著老者來到院子中的茶桌前坐下。

    “我之前就收到子觀兄的信，信中他說自己怎么都沒有想到晚年還能收到一個不亞于之前所有弟子的女弟子。原來我只以為是他夸大其詞，如今看來縣主確實名實相符?！泵蠋r沏好茶，遞給了陸若華一杯，笑著道。蕭太傅，字子觀。

    “您過譽了?！标懭羧A笑著道：“師父在京中常常提起您的名字，心中掛念您的緊，所以讓我路過吳州時一定要給您問安。”

    “勞他記掛了?！泵蠋r說起自己的這位老友，臉上露出了笑意問道：“你師父最近可還好？”

    “師父一切都好，只是他時長說起，他不如您灑脫自在?！标懭羧A想到自己師父時長感嘆的話，笑著道。其實比起歷朝歷代大部分的臣子，蕭太傅已經(jīng)好了太多，圣上賢明，太子好學(xué)，作為一個太傅來說，已經(jīng)是不錯的了。但是就算是這樣，蕭太傅提起自己這位老友，還是一陣羨慕。

    “當(dāng)初我與他一同進士及第，他是狀元，我是探花，因著性情相投，我們之間相交甚是默契?！泵蠋r回憶著往事，感嘆道：“不過，我的性子終究是不適合官場，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還不如在這吳州學(xué)府當(dāng)個教書育人的先生呢?！?/br>
    “可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不是和我一樣，都是教書嗎？”孟巖飲了一杯茶，對著陸若華道：“這也許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緣分吧?！?/br>
    “我教授學(xué)子，你師父教授儲君，人人皆覺得我不如你師父，但是在我看來我要比你師父強得多。”孟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陸若華的目光帶著濃重的壓迫，似乎想要聽到陸若華吐露心聲。

    “我教授學(xué)子中，考中進士者有五六十人，便是前三甲者也有十人。你師父雖說三個嫡傳弟子也都不錯，但是他這些年將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了太子一人身上，至今未見成效?！?/br>
    “你覺得就教書而言，我與你師父誰高誰低？”

    陸若華知道，這位孟先生是在考教她，但是也并不緊張，比起她見帝王時所受的壓迫，孟巖遠(yuǎn)沒有天正帝的積威重。

    “這要看先生想要和師父比什么？”陸若華目光清明，并不掉進孟巖的陷阱重。孟巖的這句問話，本身就有歧義。

    “若是先生想要和我?guī)煾副冗@教授弟子的成果，我雖知師兄們的政績，卻不知先生弟子們的政績?！标懭羧A不慌不急地道：“能教出進士來，說明先生才華斐然，教育有方，但是有時候弟子貴精而不貴多。據(jù)我所知我的大師兄兩年前人甘州知府的任期結(jié)束后，甘州百姓為感謝我大師兄的政績，送萬民傘，不少百姓送我大師兄?jǐn)?shù)十里，含淚而別?！?/br>
    “據(jù)我所知，這種情況還是本朝頭一例，敢問先生的弟子中，能做到此步者有何人？”在外人面前，她從不怨墜了師父的威名。

    “我弟子雖不如你大師兄那般出眾，但是我教授的弟子多，你大師兄一人之力豈能和我眾弟子相較？”孟巖聽到陸若華的話，并不生氣，再次發(fā)問道。

    “只論這點，先生確實為大燕培養(yǎng)了眾多官員，確實讓人尊敬?！标懭羧A對于這點沒有回避，點頭稱贊，但是隨后卻畫風(fēng)一轉(zhuǎn)，“可是師父這些年更是為大燕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儲君?！?/br>
    “太子人品貴重，如今已經(jīng)跟在陛下面前學(xué)習(xí)政務(wù)，陛下滿意，京中贊譽?！标懭羧A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xù)道：“君，臨天下而御宇內(nèi)，掌社稷決萬民生死。所以，對儲君之教，非學(xué)子可比?！?/br>
    在這個時代，若是有一個賢明的君王，無疑是百姓之福。

    “師父所授太子，那君王之道，而先生所授學(xué)子，乃臣子之道。兩者難度，不可比也。”

    “你倒是向著你師父?！泵蠋r道。

    “維護師父尊嚴(yán)，是弟子本分?！标懭羧A從容道。

    孟巖聽了陸若華的話，一反之前的威嚴(yán)，大聲笑道：“你師父信中說你擅口才之辯，如今看來，果然不做假。你師父倒是收了個好徒弟，為他爭面子?！?/br>
    笑完后，孟巖又認(rèn)真地問道：“你當(dāng)真覺得我這個吳州學(xué)府的山長比不過你師父這個太傅？”

    “我還是那句話，這要看先生怎么比?！标懭羧A說完后，目光清明地看著孟巖道：“我認(rèn)為若是先生以教書人的身份和師父比的話，我認(rèn)為并無高低之分?！?/br>
    “正所謂：有教無類?！?/br>
    “先生是當(dāng)世大儒，應(yīng)該更比我明白這句話的道理?！标懭羧A笑著道：“先生和我?guī)煾冈谑胀缴隙甲龅搅诉@句話。聽聞先生收徒不論對方的家世，只論品德與才學(xué)。”

    “而我?guī)煾妇透侨绱?，師父收下我這個女弟子，愿意教授我經(jīng)史子集，親手扶持我走上仕途?！?/br>
    “在收弟子上，您不論高低貴賤，師父不論男女之別，所以在我眼中，作為師長，您二位是相等的，分不出高低。”

    “此話說得好?！泵蠋r聽到這句話，顯然很是滿意，臉上都是笑意，“看來你這個弟子，你師父真是收對了，不僅心里有他，而且口才好，最重要的是明事理?！?/br>
    “只今日這個問題，我手下的弟子恐怕就回答不出這樣令我滿意的話，你真的很不錯?！泵蠋r想到自己的老友，心中不禁有些嫉妒。這樣好的苗子怎么就被他撿去了呢。

    之前，他收到老友的來信時，還曾經(jīng)感嘆老友為了太子，連女弟子都收，還怕這個女弟子墜了老友的威名。如今看來，這恐怕會是老友最為得意的弟子。

    “聽你師父說，你的心思都放在農(nóng)事上?！泵蠋r對著陸若華問道。

    “是的。”陸若華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是能夠騎馬打仗，穩(wěn)定邊疆的人，我能夠展示自己能力和才華的地方在朝堂。”

    “能和我說說你的志愿嗎？是做一個手掌重權(quán)的權(quán)臣嗎？”孟巖說道這有些好奇地問道。他現(xiàn)在特別想要知道面前的這個首位成為女官的女孩想要什么？

    “這個即便我想，恐怕也不太能實現(xiàn)?！标懭羧A搖了搖頭。即便她現(xiàn)在還想著在朝堂上更進一步，但是也只是更進一步，目標(biāo)絕不是入閣?，F(xiàn)在的帝王即便是再賢明開放，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任用一個女子為宰輔。

    現(xiàn)在那些支持她入朝的老臣，很多人都是覺得她的職位沒有威脅，等到她真的成為重臣的時候，觸及到這些人的利益。他們就會跳出來反對她。

    若是這天下真的能讓女子和男子一樣出將入相，恐怕要必須要再有一位女子稱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