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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驥都老老實實待在宣夫人兩側,讓吃飯吃飯, 讓睡覺睡覺, 乖得不得了。 按理裴寓衡已經是一縣縣令應先去拜訪掌管咸滿縣的州長,然而入城之后的種種景象讓他們心驚的同時,也升起了警惕。 索性就在城中找了家干凈的客棧先行住下,也沒聲張縣令就在他們當中,孩子還小,宣夫人又是寡婦, 宣玥寧自己收拾了一番, 打扮成個小郎君就黏在裴寓衡身側, 純當沒看見他那無奈的神色。 咸滿縣的路不好走,宣玥寧的鹿皮小靴不一會兒就覆了一層沙,鞋底還沾上了泥,她對著干凈的地面蹭了蹭,悄悄抬頭望去。 她一路全都是跟著裴寓衡走的,果然見他緊抿著唇,那腳簡直無處安放,最后放棄掙扎了視死如歸般不再管它。 干凈、舒適,那是在有條件的時候才能提的要求,沒有條件,裴寓衡便會強迫自己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 往常和裴寓衡日日待在一塊兒,宣玥寧感受不到裴寓衡的變化,但自他去州學求學,后又準備科考、出門赴宴,有了距離之后他身上的成長就突顯了出來。 少年郎君也是一個會隱藏自己心思的人了。 兩個人就看似漫無目的得繞著咸滿縣走了一圈,越州和洛陽的布局都同長安相似,方塊狀的坊連成一片,而咸滿縣…… 坊是什么東西,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一會兒這是幾處民家,一會兒就碰見死路,剛開始還認真記路的宣玥寧,放棄掙扎了,踩著裴寓衡的影子跟在他身后,反正有裴寓衡,丟不了。 走累了,他倆就尋了處地吃飯,兩個銅板就吃的肚飽溜圓,這可是在洛陽想都不敢想的,省了不少錢的宣玥寧,眼睛都瞇起來了。 裴寓衡不像她,自己只吃到飽腹就不再進食,反而認真聽著大家的議論聲。 “你們說這新來的縣令能在咱們這待多長時間?” 宣玥寧扭了扭頭,見說話的是一位衣裳單薄兩鬢斑白的老者,她還欲再看,裴寓衡敲了敲桌子,她只好先把自己這口飯吃完。 那邊的人顯然已經激烈討論上了,一個人滿臉不屑,“能多待上一年我就算他厲害,你們還看不明白,咱們這就留不住人。” 這話一出,便是一靜,除了宣玥寧照舊吃飯的聲音,再無其他,她拿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還好有人再次開了口。 “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就算來了縣令老爺又能怎么樣,還不都是些沒本事才會被打發(fā)到咱們這來的,他們才能在咱們這待多久,還能真跟藺主簿掐上,當然是像前幾個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就是可憐王家那兩個兄弟了,他家大朗拼死拼活賺錢供小的那個讀書,就想供出個進士來,據說人家也爭氣,回回考試名列前茅,哎,若是能參加這次的恩科,想來能金榜提名?!?/br> “藺主簿他家那個兒子簡直不是人,活活把人折騰死了,該天殺的!”那人說著已經起了火氣,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差點將桌子拍散架了。 “我看還等什么縣令,他不討公道,我們自己去討,這些年老子可真是受夠他們的鳥氣了!” 一人相呼,百人應。 被宣玥寧認為是行尸走rou的咸滿縣人們,當著她的面,給她上演了一番什么是“綠林好漢”,一個個擼著胳膊就要打到藺主簿那去。 宣玥寧一口飯噎到了嗓子眼,咳的脖子都紅了,裴寓衡挑了挑眉,沒管那邊已經說出火氣的人們,伸出手來拍著她的后背,待她不咳嗽了之后,喂了她兩口水就帶著她走了。 她捂著脖子,小臉上紅暈尚在,看他一直走在前面都不回頭,拽住他的袖子問道:“那幫人會不會真沖到縣衙里去?” 裴寓衡袖子被拽,手指微微蜷曲,慢來來等她道:“不會的,我觀剛才吃飯時有人還安穩(wěn)坐著,會把他們的怒火平息下來的,不過,那不滿積攢到一定程度也快了?!?/br> “恩?”宣玥寧不太明白,看他要解釋搶先來了一句,“你說詳細點。” “咸滿縣的位置經常受戰(zhàn)亂sao擾,你看那些人一個個骨瘦如柴的,但要是真有戰(zhàn)事,他們不比軍隊差,不過是被藺主簿經久的勞累磋磨,剛才聽他們之言,他們也曾寄希望于縣令,但總是失望,當對藺主簿的不忿積攢到一定地步,又沒有人為他們出頭,勢必生亂?!?/br> 他說著見她一腳踩在泥坑里,忍不住抽抽眉尾,繼續(xù)道:“而軍隊又駐扎在這附近,若是他們鬧事,只怕血流成河。” 宣玥寧一經提點瞬間懂了,她不過是剛來咸滿縣,被這個縣的貧困所震驚,先入為主,只覺得百姓麻木,卻漏算了他們因著戰(zhàn)亂能忍常人不能忍,而當他們一但不能忍,想要推翻藺主簿,首當其沖受到傷害的就是裴寓衡。 他可是縣令啊,統治之下出了事,要問責的,就知道洛陽那些人沒什么好心眼,給安排這么個燙手山芋。 “那我們怎么辦?” 裴寓衡沒回話,反而拿出汗巾,忍無可忍蹲下身要給她擦干凈靴子。 宣玥寧退后一步,不小心又踩到了水坑,他低著頭看不真切表情,不過她覺得,離生氣也不遠了,急忙往旁邊走了兩步,“沒事,一會兒回去我自己弄,在外面也擦不干凈?!?/br> 他伸出手隔著靴子握住她的腳腕,“別動。” 被他誤會生氣的臉,反而一片冷靜,壓著他自己都看不清的心思,“大概給你擦擦,走路看道。” 說是大概擦擦就真的只是拂去灰塵,另外將靴子上的泥土弄掉。 恢復了自由的宣玥寧,不自在地跺跺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感覺有些不對勁,修長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上面沾上了給她擦靴子時碰到的泥土。 她看著他,伸出手戳了一下,還疑惑的嗯了一聲。 裴寓衡默了默,“汗巾,我的臟了?!?/br> 她眨眨眼將自己的汗巾放在他手里,小聲嘟囔一句,“那你直說,還伸什么手?!?/br> 聲音小,架不住兩人距離頗近,讓他聽了個真切,擦手動作一頓,將汗巾放回自己袖中道:“回去吧,做準備去州府。” 這是在回宣玥寧那句怎么辦,一路上宣玥寧避著水坑,走得可謂小心翼翼。 三日后,裴寓衡和宣玥寧將整個咸滿縣摸了一遍后,趕往州府拜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