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夫人瞥了眼已經(jīng)嘴角彎起的裴寓衡，暴怒的心也平靜下來，“好，為娘成全你們。”

        “那鄭家？”宣玥寧期期艾艾問。

        “你既不想回，那便不回，阿娘不逼你，你自己考慮清楚，至于十一娘，她一樣，不想認(rèn)祖歸宗，那便不認(rèn)，阿娘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不是讓你回去受氣的！”

        對于宣夫人而言，陪在她身邊吃苦受難的是宣玥寧，在越州那般艱辛?xí)r，也是宣玥寧扛起了一家子的生計(jì)，甚至典當(dāng)了那個金鎖。

        本就是裴家虧欠她，她要走她絕不會攔著。

        但她說寧愿留在裴家也不去鄭家時(shí)，她心里也是暢快喜悅的，玥寧是真將自己當(dāng)成了裴家人。

        從女兒變成兒媳，不本就是她想的。

        不待兩人臉上浮起喜色，她又道：“玥寧，趕緊給我出去，別在我面前礙眼！”

        宣玥寧下意識先看向裴寓衡拿主意，對上他的眸，這才想起自己說了什么話，羞得她整個人要燒起來了，趕忙跑了出去。

        裴寓衡收回自己隨著她一起跑出去的目光，再次俯下身，“多謝阿娘成全，兒日后定會……”

        “等下，”宣夫人重新坐了回去，目光促狹，“玥寧是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放在她身上的心血與你不遑多讓，你說娶走就娶走？”

        “用何娶？聘禮幾何？淳元該不會什么都不出，就想將玥寧騙走吧？”

        裴寓衡被宣夫人這話繞蒙了，家里銀錢不都放在阿娘和玥寧身上，“阿娘意思是？”

        “想娶走玥寧，且看你表現(xiàn)?！?/br>
        “可兒擔(dān)心鄭八郎回鄭家說了玥寧身世，鄭家會派人來接玥寧回鄭家?！?/br>
        宣夫人看著自己兒子，灌下整碗茶湯，“那有何難，先給你二人定下婚事，待你行弱冠禮后，看你表現(xiàn)再成親，寓衡，你要記得，娘不只是你的娘，還是玥寧的娘，想從我手里娶走玥寧，看你本事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見風(fēng)使舵

        與此同時(shí), 咸滿縣鄭家租的院內(nèi)，所有燈籠燭火全點(diǎn)燃著, 仆從都在忙著收拾箱籠，鄭梓睿從縣衙內(nèi)回來后只交代一句明日早晨啟程回洛陽，就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屋中。

        那被捉進(jìn)縣衙大牢內(nèi)的小廝也跟著鄭梓?；貋砹?，他本是要一力承當(dāng)下罪責(zé)的，可裴寓衡那廂證據(jù)充足, 容不得他抵賴，簽字畫押之后他都已經(jīng)絕望了, 萬萬沒想到郎君還能救自己出來。

        在鄭亦雪叫他過去問話時(shí), 他還記著郎君的吩咐，只道自己剛被捉了進(jìn)去, 郎君就將他帶了出來, 隱去自己作證之事。

        他渾身上下一點(diǎn)傷都沒有，反倒讓鄭亦雪信了他，不過該去鄭梓睿那里打探, 她還是去了。

        鄭梓睿被宣玥寧一番話激得正在反思，見她過來，雖還是像以往一般，可心知她都做了什么, 終還是不同了。

        “寒冬臘月趕路本就艱辛，你還是早早歇息, 我不過是今日見淳元和他爭吵兩句, 心中憋悶罷了。”

        鄭亦雪連忙道：“阿兄, 你注意身體，另外我們不在多留幾日嗎？裴縣令那，我還有事要同他商議。”

        鄭梓睿一身倦容，“不了，我們也在咸滿縣耽擱太長時(shí)間，再不走，只怕要在路上過年，至于你與淳元要談的事情，既然他遲遲未應(yīng)，只怕不能同意?！?/br>
        雖說此話是過于夸張了些，離過年少說還有三個月，不過他后面的話說的便是實(shí)情了，裴寓衡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他不會投靠十一皇子的，多留無意。

        她還想再問些鋪?zhàn)訜鹬?，鄭梓睿不容置喙讓她回屋收拾東西，脫口而出，“此事是誤解，我已同淳元解釋清楚，你不必憂慮。”

        就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何不質(zhì)問鄭亦雪同她說清楚，一如淳元所說，鐵證如山，是鄭亦雪自己雇人放火，好似也沒甚說的。

        鄭亦雪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隱隱不安。

        次日一早，鄭家車隊(duì)陸續(xù)離開咸滿縣，狂風(fēng)陣陣，坐在車廂里的人只覺這風(fēng)快要將車頂掀開。

        此次離開咸滿縣，同鄭亦雪幻想中拉攏裴寓衡置宣玥寧死地的燦然相反，有種被趕走的灰溜溜之態(tài)，作為咸滿縣縣令的裴寓衡連面都沒露不說，就連手下都沒有還送行的，令她臉上憔悴遮都遮不住。

        道路兩旁輕薄的白雪下是枯黃成片的田地，就在他們車隊(duì)前行數(shù)里之地，一身黑衣的蕭子昂正帶著自己小廝等候在路旁。

        他也不客氣，明面上他還是鄭亦雪的未婚夫，雙腿一夾馬肚子就來到鄭梓睿的馬車前，“八郎可否稍上我主仆二人，出來的太急，我們連馬車都沒買上一輛?！?/br>
        鄭梓睿就坐在車?yán)铮坝泻尾豢??！?/br>
        說著讓小廝們?nèi)ソo蕭子昂勻出一輛馬車來。

        哪怕隔著車簾蕭子昂都聽見了鄭梓睿沙啞的嗓子，故意問道：“八郎可是身體不適？去往洛陽路途謠言，八郎還是養(yǎng)好身子再走?！?/br>
        鄭梓睿無法在安然坐在車內(nèi)，只得掀開車簾，他一宿未睡，眼里血絲遍布，“勞蕭監(jiān)察史惦記，我并無大礙。”

        “那便好，”蕭子昂眸光流轉(zhuǎn)，見了他這副樣子壞心思道，“冬日嚴(yán)寒，八郎卻匆匆趕路，要不是世人皆知八郎乃正人君子，我都要懷疑七娘鋪?zhàn)颖粺死捎嘘P(guān)?！?/br>
        車廂內(nèi)，鄭梓睿蒼白的臉上連客套都消失了。

        像是開在天上之上的雪蓮，被一場雪崩席卷而下，只余殘身，看在蕭子昂眼里，有種異樣的美麗。

        他下意識將其面容刻進(jìn)腦中，隨即想起裴寓衡，打了個寒顫，將這點(diǎn)畫面全然剔除出去，他剛才腦子進(jìn)水了不是。

        “天寒地凍，逗君一笑，”看夠了鄭梓睿笑話，他腳一動，身下馬匹走了起來，“多謝八郎準(zhǔn)我同你們一路，蕭某心中不勝感激?！?/br>
        在蕭子昂騎著馬去往被小廝強(qiáng)行收拾出的馬車時(shí)，離鄭梓睿不遠(yuǎn)的馬車掀開了車簾，鄭亦雪咬牙切齒的喚住了他，“蕭監(jiān)察史！”

        蕭子昂想了一下，還是騎著馬往后挪動了幾步，蹭到她的馬車外，居高臨下望著她，“十一娘喚我何事？”

        鄭亦雪瞧見他，當(dāng)真是怒火中燒，近日不順的情緒全朝他而去，“我倒是不知蕭家已敗落如此，竟讓蕭監(jiān)察史連輛馬車都買不起，還要和我鄭家一起走？”

        “十一娘可以再大點(diǎn)聲，讓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