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倒是平和多了，事實上，因著顏彥用的車夫是她安排的，所以她早就知道顏彥和陸呦去松麓書院一事，只是顏彥不說，她也不好問出來，怕顏彥懷疑她故意安排一個探子在她身邊。

        這次見顏彥主動說出來，朱氏倒是也問了一句為什么。

        “夫君說他沒有進(jìn)過書院，也沒有聽過講學(xué)，很是有幾分好奇和向往，可巧我前些日子聽聞季老先生定了今日公開授課，便想陪夫君去一趟，一來長長見識，二來也算是了卻夫君的一個心愿。祖母和母親放心，回頭我換一身男裝陪著夫君，想必不會有人認(rèn)出我來。”顏彥說道。

        沒辦法，她也清楚車夫是朱氏的人，朱氏肯定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所以她也沒法撒謊。

        “大郎莫非還想進(jìn)學(xué)？”朱氏問了出來。

        其實，這話她早就想問了，因為她聽柳嬤嬤說過顏彥在訓(xùn)練陸呦說話，好像不止一次提到經(jīng)義什么的。

        以前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可如今陸呦不但敢開口說話了，而且也不怕見生人了，假以時日，興許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了，難保顏彥不會有什么別的想法。

        “真是什么也瞞不過母親的眼睛，夫君說他只念過短短幾年書，我瞧著他似乎對進(jìn)學(xué)很是向往，想著等過些時日他說話若是再順暢些了就送他去書院念兩年書，好不好的倒不要緊，不過是完成也的一個心愿?！鳖亸]敢把話說死，可也沒敢撒謊，畢竟陸呦若是進(jìn)學(xué)肯定是瞞不住的。

        “好好好，大郎從小就能坐得住，他若是會開口說話，說不定還能替我們陸家考個什么功名回來了?！标懤咸故呛軞g喜。

        她就這兩個親孫子，陸鳴是不二的世子人選，陸呦若是能考個功名，不但破了他又啞又傻的傳聞，還能光耀陸家的門楣呢，要知道陸家這么多年來就一直以武將著稱，從沒有出過一個文官。

        可這對朱氏來說卻不是什么好消息，皇上和太子本來就偏向顏彥，若是陸呦有了功名，以后她的兒子還能坐穩(wěn)這個世子之位嗎？

        不對，功名哪是這么好考取的？

        正常人尚且要苦讀十年甚至十幾年，陸呦才念了幾年？

        況且，這些年他膽小懦弱的性格早就定型了，哪是這么輕易好改的？

        退一步說，即便他真的有了功名，也影響不到她兒子的地位，她兒子是唯一的嫡子和世子，承繼爵位是天經(jīng)地義的，皇上即便再偏向，也不可能公然褫奪了她兒子的封號，那會寒了這些世家的心。

        想到這，朱氏略心寬了些，同時更是慶幸她兒子要娶的人是顏彧，顏彧同樣也得太后歡心，同樣也是皇上的表侄女太子的表妹，且顏彧的聰明才干應(yīng)該不在顏彥之下，肯定能撐起整個國公府的。

        于是，朱氏也擠出了點笑容，“還是我們大郎媳婦有辦法，不但治好了大郎的隱疾，還勸動了大郎向?qū)W，這可真是大喜事一件，這樣吧，大郎進(jìn)學(xué)也不是一天兩天，總不能每次都由你陪著，不如我再給他配兩個小廝吧，這樣他出門也方便些?！?/br>
        陸老太太見此點點頭，剛要開口，只見顏彥先一步把話接了過去，“母親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只是我們今日是去試聽，能不能進(jìn)學(xué)還沒有最后定下來，此是其一，其二，如今年關(guān)將近，夫君即便要進(jìn)學(xué)也不在這一兩個月，怎么著也要過了正月再說；其三，夫君的口吃還沒有真正克服，如今談進(jìn)學(xué)未免有些為時尚早。因此，現(xiàn)在送人真沒有必要，還請母親放心，若真有需要時我們會向母親開口的?！?/br>
        “也好，等有需要了再說。還有，出門記得多穿點，冰天雪地的，讓趕車的也小心些?！敝焓隙诘?。

        “多帶幾個人跟著，年關(guān)近了，保不齊遇到點什么麻煩呢?！崩咸a了一句。

        朱氏聽了這話，忙吩咐身邊的王mama，讓她去找四個長隨跟著顏彥出門。

        半個時辰后，顏彥換了身陸呦小時候的衣服，因著她個子偏小偏瘦，膚色又偏白偏嫩，便干脆沒有束發(fā)，只梳了兩個總角，倒是也看不出多大破綻來。

        “公子，請，小的今日就聽候公子差遣了?！鳖亸┣纹さ叵蜿戇献隽艘粋€抱拳的動作。

        陸呦上前直接握住了顏彥的兩手，眉眼含笑地把她拉進(jìn)了懷里。

        一旁的青禾幾個見了，剛要輕手輕腳地撤走，只見顏彥從陸呦的懷里掙出來了，喊住了她們。

        “好了，我們趕緊出發(fā)吧，晚了趕不上?！闭f完，顏彥似想起了什么，對青苗和青雨說道：“你們兩個記住了，沒事直接把大門關(guān)上，不相干的人不許放進(jìn)來?！?。

        “是，小公子?！鼻嗪處讉€齊聲也回道。

        稍后，顏彥和陸呦帶著一身小廝服的青禾青釉走到大門的影壁處，朱氏身邊的王mama在馬車旁候著，見到陸呦和顏彥，先屈膝行了個禮，“回大公子回大奶奶，夫人指派了四位跟車的騎馬相隨，也指派小的跟著一路打點。”

        “有勞王mama了?！鳖亸┬α诵?，跟著陸呦上了第一輛馬車。

        青禾青釉兩個跟著王mama上了后面的馬車，出了陸家角門，顏彥聽見王mama吩咐那幾個跟車的，意思是讓他們跟緊了，不能出了茬子。

        看到這一幕，顏彥忽然多了一個心眼，命馬車拐到了“第一糕”處，隨后，她親自下車去找青玉青云要了一盒糕點，然后又囑咐她們幾句話，這才又上了馬車。

        一個多時辰后，顏彥一行到了松麓書院，這一次大門大開著，陸陸續(xù)續(xù)有頭戴方巾的學(xué)子模樣的人進(jìn)了大門，于是，顏彥和陸呦兩個也跟在人堆里進(jìn)去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精髓

        因著天氣寒冷，這次講學(xué)不是在室外，而是在一座可以容納五六百人的天然大石洞里，顏彥幾個一路打聽著趕到石洞時講學(xué)已經(jīng)開始了，透過密密麻麻的人群，顏彥看見了一位身穿灰色長袍胡須發(fā)白的長者站在高處正侃侃而談。

        仔細(xì)聽了幾分鐘，顏彥聽出今天季老先生講學(xué)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是和仁義禮智信相關(guān)的，老先生提到“仁”是孔子道德倫理體系的核心，而實現(xiàn)這個道德體系的手段和途徑是“禮”，讓言行符合禮就是仁德，一旦做到言行符合禮，便是天下人仰慕的仁人。

        由此可見，“仁”不是先天有的，是靠后天“克己修身”的結(jié)果，而這個“克己修身”的過程并不是簡單地讀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