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清楚地看到，故非的肩膀輕輕顫抖了幾下。他眸光凝寒，道：“卑劣手段。”

“可不是嘛？卑劣極了！”李獵像是發(fā)現(xiàn)了知音一樣，臉上滿是喜悅，眼睛亮亮的，明明是在回復(fù)姜如凈，漆黑的瞳孔卻直勾勾盯著故非，宛如深淵，“采用非正常手段來提高實力，不惜殺父弒兄，盡是走些歪門邪道！真該一棒打死！姜澄，你不是最愛做這種承惡揚善的事情嗎？你不是最看不慣這種走捷徑的卑劣行徑么？”他的神情認(rèn)真得不得了，好似真的在建議姜如凈去做些什么。

“來?！?/br>
非常突兀地，在姜如凈和故非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他從姜如凈的身后靠了上來，雙手環(huán)住了這個令他花費了無數(shù)心思的人。他的下巴就枕在姜如凈的肩膀上，柔軟的呼吸輕輕打落，卻有種熔巖即將爆發(fā)的感覺。

姜如凈不知為何無法動彈，連腦子也開始覺得有些迷糊。

一把匕首，被塞入了他的手中。

古樸大方，氣勢天成，其名“龍牙”。

“殺了他，管他有什么理由呢！”李獵輕輕蠱惑道。

姜如凈好似回到了在天元界時，年輕氣盛，見到不平不滿之事，總要沖上前做點什么。

有一回與謝之箋外出游歷，路見一位大娘坐在地上抱著一個神情冷漠麻木的年輕人的腿哭訴，說這年輕人如何不孝，如何不肯贍養(yǎng)家中老父老母，如何在外欠下巨債然后眼睜睜看著老父被人欺上來活活打死，如何偷拿家里的東西去當(dāng)了換錢使，如何將自己的親生弟弟賣入了一戶人家當(dāng)仆役導(dǎo)致弟弟被主人家打死，如何在害得老家家破人亡后逃來這個縣城，然后又說了自己是怎樣千辛萬苦找到這邊來，卻遭他一番白眼……種種不仁不義不親不孝一一數(shù)落過來，街邊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姜如凈越聽越怒，上前問了幾句話。

“我且問你，你是否眼睜睜看著自己老父被人活活打死而冷眼旁觀？”

“……是。”

“你是否將自己親生弟弟賣入別家當(dāng)仆役？”

“……是?！?/br>
“你是否偷竊家中財物典當(dāng)，并逃至此方？”

“……是?！?/br>
“你是否依舊不愿認(rèn)這位大娘當(dāng)母親？”

“是！”

姜如凈臉色一厲，恰似一位執(zhí)法者?！叭绱撕貌蝗什涣x不親不孝，還活著做什么？”

“不可！”謝之箋匆匆驚呼，飛身上前阻攔，卻沒能完全擋住姜如凈那含怒而出的一掌。

那人只是個普通凡人，哪里受得了他這半掌之力？當(dāng)下便飛出了七八丈，癱在地上，一動不動。謝之箋伸手探去，那年輕人已然沒有了呼吸。

那大娘當(dāng)時就傻眼在了那里，路人有驚呼“殺人了！”，亦有呼“殺得好”的。

謝之箋望著那年少氣盛神情冷傲的霜衣少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暗中施了個雨咒，一場暴雨迅速襲來，沖走了路人，只余那大娘，傻乎乎坐在地上瞪著那具開始冰涼的尸體。

“為何出手？”滂沱大雨中，他沒有結(jié)出氣罩，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緩緩問道。

“此人犯下諸多罪孽，逼死家人，我難道的不該出手？”姜如凈一挑眉，氣勢凌人地反問。

“你……可曾問過他原因？”

“我不是問了嗎？他親口承認(rèn)做了這些事！”姜如凈皺眉，“你怎么了？”他走上前來，抬手往上方橫著劃了一下，便為謝之箋擋住了風(fēng)雨，他拉了拉對方濕透的袖子，語氣半是不滿半是擔(dān)憂，“搞什么嘛？都濕透了?！?/br>
謝之箋沉默了一下，緩緩搖頭，“無事?！彼恢圹E地看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大娘，對著姜如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柔和微笑，“如凈道尊，可愿同在下一起，折枝作楫，煙雨泛舟？”

姜如凈皺了皺鼻子，嫌棄道：“又是這些文縐縐的破事兒。”但那眼神，分明歡喜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他.媽.的……

我講真話，過去六年里，我報廢了四臺筆記本，一臺ThinkPad、兩臺戴爾、一臺索尼，我看現(xiàn)在這個華碩也差不多了，這華碩特么現(xiàn)在才兩個月大！就要夭折了！??！

姜如凈：扔了它，我給你重買個。

第74章仇敵相見（2）

誰也不知道當(dāng)時的謝之箋是怎么想的，他既沒有去查清那被認(rèn)為是不仁不義不親不孝的年輕人的過去，也沒有再和姜如凈提這件事。甚至之后偶爾說到此事，他也認(rèn)為姜如凈當(dāng)時做得好。

好友續(xù)禪道人聽說后，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私下里，卻提醒了一番姜如凈，說是切勿在旁人的捧殺中走錯了路。

“走錯？我怎會走錯？”彼時姜如凈剛?cè)〕鲆欢湫∏山鹕忂f到續(xù)禪手上，“拿著，這次去西邊給你帶回來的禮物。你多慮了，來來來！許久未見，咱哥倆切磋一番！”姜如凈朗聲而笑，氣質(zhì)清冽無雙。

續(xù)禪一愣，望著手中蘊含磅礴佛力的金蓮，心中忽有感悲傷，潸然淚下。

常言道“人不知則無罪”，殊不知，但一個人“不知”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罪大惡極。續(xù)禪曾見過人世間一個殺.人.犯，十四五歲的年紀(jì)，手上已然染上了十一條性命，可這殺人犯卻對自己的行為無知無感，并未認(rèn)為殺人是錯的，是以罪惡在他手上便持續(xù)發(fā)酵。

“如凈，若你哪天真的走上了絕路，我必穿山越海來渡你?！崩m(xù)禪流著淚，卻擁有著祥和的微笑。

這話可把姜如凈說愣了，“我怎會走上絕路？不是還有小謝在我旁邊么？”他淺笑，拍了拍續(xù)禪道人的肩膀，安慰道：“無須擔(dān)憂，我不會出事的?！?/br>
他的理解，是受傷，遭遇危險。

續(xù)禪搖了搖頭，想要解釋點什么，卻見謝之箋那道檀色身影遠(yuǎn)遠(yuǎn)行來，便閉上了口，目含擔(dān)憂地望著姜如凈臉上一瞬間染滿純真喜悅的神采，轉(zhuǎn)身朝那人撲了過去，而那人微笑著伸出手接住他。

春光明媚，那兩人一景，美不勝收。

“他殺父弒兄，罪大惡極，你難道覺得不該除去他？”李獵聲音沉如上好的烏木，輕聲問道。

“該……”姜如凈仿佛受到蠱惑一般，緩緩握住了李獵塞到他手中的匕首。

“去吧，殺了他，懲惡揚善?！崩瞰C輕輕將他往前一推，臉上掛著迷蒙的微笑，眼光中除了倒映出劫灰片片，還掛滿著惡意。

去吧，不要問他有什么原因，不要去問他是否有苦衷，像當(dāng)年你直接出手不問緣由只聽一面之辭就殺掉的那個人一樣，殺掉他。

故非臉色一變，“姜？”可隨即，他發(fā)現(xiàn)，姜如凈的狀態(tài)好像不是清醒的樣子，倒是有些像在古瑪荒原上被人控制時的狀態(tài)。像是突然想到般，他微微低頭，只見周圍的碎石不知在什么時候被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