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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如凈識海最深的地方,阿叉摩羅渾身一怔,睜開了慈悲的雙眼,雙手合十,溫言道:“劍之最高境界,不是一往無前殺破黎明,而是殺過之后的大慈大悲,既是不殺?!彼f這話的時候,身上泛起金光,將他整個人映得透明,然后就像是一座沙像被風(fēng)吹散一般,他幻作了點點金光,消散于無形,永遠地離開了姜如凈的體內(nèi)。“恭喜你,也……謝謝你,若你能再見到上師……李獵,請代我向他說一句,我不怪他?!?/br>驟然聽得那人姓名,姜如凈眼睫顫了顫,輕輕彈了劍柄一下,驚得那只小蟲子倉皇飛走。展越站在人群中,緩緩道:“從未聽有人能通過劍意重塑道心的,其劍歷盡滄桑百態(tài),之勇直,之自由,之倉皇,之懷疑,之理性,之慈悲,返璞歸真,收放自如。如凜,你這師弟,可真是了不得?。 ?/br>莫如凜注視著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最后一味藥材已經(jīng)到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給掌門和搖鈴峰主了,我方才見如凈收劍,頗有感悟,似有突破之意,我先行閉關(guān)。”展越撫掌大笑,“好事!好事!如凈這邊你莫要擔(dān)心,有我和搖鈴,還有那飛雨君在,出不了什么大問題?!?/br>莫如凜一頷首,取出一枚凝冰劍穗交到展越手中,道:“替我祝賀師弟?!闭f罷,御劍離去,徑自閉關(guān)去了。這一天,對于更多的鈞天劍宗弟子來說,并沒有什么收獲,反而令他們心中充滿懷疑,可對于一部分悟性較高的弟子來說,心中都頗有所感,好一些的便閉關(guān)突破去了,差上少許的,也時常在練劍途中陷入思考。“我之劍,究竟為何出?”“若無目的,為何還要出劍?”“若懵懂出劍,有何資格握劍?”“若一心向殺,豈非玷污此劍?”太情峰半山腰,一座簡樸的小院,兩間木屋,一棵將死的梅花樹下,青年身披霜色道袍,揮著鋤頭松土、鋤草、施肥,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珠,然后轉(zhuǎn)身朝飛雨君問道:“你會栽花嗎?”飛雨君一愣,對于他這話題跳躍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張了張口,才搖頭說道:“我不會。”姜如凈看他的眼神中充滿著懷疑,“你不會,那當年院子里那個桃花樹怎么長得那么好?”飛雨君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抬頭望著他的眼睛,眸中淺若一掬清水,“那是我?guī)煾笍拟x天劍宗挖過去種下的。”“啪——”姜如凈手中施肥用的小藥罐跌在地上。“哦……秀微君啊……”姜如凈蹲下去收拾那破碎的藥罐子,卻被飛雨君搶先一步,那人先他一步?jīng)_過來,蹲下開始收拾那些碎片,好似滿了半步,他就會因收拾碎片而劃傷手指。魔門之主,秀微君。每個道門中人的噩夢。也是姜如凈的童年噩夢。他永遠記得,那時候的他,是怎樣差點被秀微君剝皮拆骨的。也記得,面前蹲著收拾碎片的這個人,是怎樣拼了命的護下了自己的。那是姜如凈開始在海邊練劍的第八年,他已初初領(lǐng)略到劍意之奧妙,總在每天感悟了晨曦之清和之氣后揮出天光乍破的一劍。然后回過頭,就見一片灰白色的海岸邊上,不知何時站了個身披黑色大氅的男人。那男人黑發(fā)黑袍,臉龐埋在長發(fā)的陰影之下,那雙無機質(zhì)的黑眼如見死物般看著姜如凈。明明他什么也沒做,連一絲威壓也不曾放出,姜如凈卻害怕得只想跪下。若是千年之后,如今的姜如凈再見到秀微君一次,大概會覺得,此人與李獵的氣質(zhì)頗為相像。一樣的,令人心生恐懼。那人盯了他一會兒,直盯得他雙腿打顫渾身冷汗涔涔,卻在姜如凈幾乎以為他要將他殺死的時候轉(zhuǎn)身離去,那雙空洞懶散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如視螻蟻。后來,便聽飛雨君說自己的師尊出關(guān)了,聽說自己多了個徒孫,想見上一見。“師尊出關(guān)了,他聽說了你……要見見你,你到時候跟緊了我,什么都別說,交給我處理就好。”飛雨君照常給小小的姜如凈整理了整理衣領(lǐng),又拿來一件白狐披風(fēng)給他系上,道:“入冬了,魔宮這邊會比較冷……嗯,我家玉明穿這個果然好看!”兩人一大一小,牽著手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起橫著回來的。姜如凈的腳筋直接被挑斷了,而飛雨君則全身上下沒一處骨頭是完好的,俱都碎成了小塊。誰也不知道秀微君只不過是見見自己的徒弟和徒孫,怎么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只有姜如凈知道,那個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鈞天劍宗的弟子了。他自然不欲自己的徒弟與鈞天劍宗的人裹攪在一處,卻也沒點明姜如凈是鈞天劍宗的人——若是點明了,只怕魔宮那些屬下非得一窩蜂沖上去將他撕成碎片。他只是要斷了姜如凈修仙習(xí)武的路徑,叫姜如凈一輩子只能像個普通凡人一樣過活。在他看來,普通凡人是那樣好,弱小、無助,只能依靠著保護者,永遠不能逃出去。若姜如凈也成了這模樣,自己的徒兒自然可以輕松將其豢養(yǎng)。必然……不會落得自己如此下場……可誰曾想,一向?qū)ψ约壕粗匦湃斡屑拥娘w雨君,會因此貿(mào)然對自己出手,拼死維護姜如凈。秀微君看著他,仿佛看見了烈火焚燒的過去,和黯淡無光的未來。一怒之下,重傷飛雨君,直接讓飛雨君在床上躺了五年。也讓姜如凈在飛雨君床前哭唧唧服侍了五年。不過那之后,秀微君再未為難過姜如凈,只是偶爾見桃花樹下那兩人相處情形,眼底劃過一絲懷念,繼而冷笑:“呵……師徒。”“秀微君……說來我還要感謝他當年不殺之恩?!苯鐑粢捕琢讼聛?,在飛雨君碰觸到某一片碎片之前先一步將其撿起,放到眼前細細查看。錯落的指間,透露出飛雨君英俊清和的半張臉。“他可真厲害,那么早,就看出了你喜歡我?!?/br>作者有話要說:劍的最高境界是不殺,源自電影第91章等你的人漆黑一片的空間中,擺著一臺小小的電視機,面前是一張有些破舊的沙發(fā)。他坐在沙發(fā)上,雙腿交叉疊著,雙手也交叉疊著放在腹間,靜靜靠著有些硬的沙發(fā)背,看著電視機中播放的內(nèi)容。那是一個眉目英俊而透著優(yōu)雅的男人,正躺在一張灰色大床上。躺在床上的人擁有著非常標準自律的睡姿。他仰面躺在柔軟的床中央,身子躺得筆直,雙手交疊靜靜放于小腹之上。凌晨5:50的時候,他的眼睛準時睜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