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是一個心思啊,賀穆清再怎么猜,多半也是猜不中她的心思的,反而會把他自己繞進去,思來想去心里不舒坦。 她放輕了聲音,面色軟了下來,抬起了手,輕輕揉了揉賀穆清的頭,“想得太多,你也累,我也累?!?/br> 賀穆清抿著唇,任憑自家小姐在頭上亂摸,低聲答著,“是,穆清知道了?!?/br> 可他又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他這樣的人,每天都活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里,上面的人說的每句話,他恨不得都得細細琢磨琢磨背后的意思。 他總是得想得多些,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下意識的把上位者的每句話都當做有言外之意一樣去猜想。 小姐覺得這樣和他相處很累,可他……他又是忽然覺得委屈了一下,他這么多年下來養(yǎng)成的習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胡亂猜想的頭腦。 忽然,在冷風中凍得微涼的指尖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耳垂,叫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瞪著一雙眼睛呆看著眼前的人。 顧和以收回了手,她是頭一次注意賀穆清的耳垂,前一世,她的母親總是會與她說,什么什么樣的耳垂有福氣,她自然是記得的。 她邊走邊笑著說道:“瞧你這耳垂,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br> 耳垂? 賀穆清自己也抬手摸了一把,看耳垂還能看出來一個人的福氣么?他一個九歲就被一刀切了命根子送進了宮里的人,哪兒有什么福氣。 他苦笑了一下。 除非遇見小姐就是他的福氣。 只要別叫小姐知道,自己是個臭太監(jiān)就行。 于是他在顧和以面前乖順的點了點頭,“能遇見小姐就是穆清的福氣?!?/br> 顧和以又是沒忍住,低聲笑了起來,賀穆清太喜歡說這種話了,說得她都快相信了。如果他不是在拍馬屁而是真心實意這么認為,那他……以前未免也過得太差了吧。 …… 從靈修寺歸來之后,只隔了一日的時間,孫旭便帶著人整頓出海了。 顧和以一醒來,就已經聽到宅中有了不少動靜。她穿了衣,又簡單給自己上了點妝,稍微用了些早膳就直接批了斗篷出門而去。 不少腳夫正在從倉庫中把備好的清酒、茶葉等往顧宅外的馬車上搬運。 大概是天還沒亮時他們就已經開始干活兒了,現在太陽都已經冒了頭,該搬出去的東西都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孫旭與他的兄弟們在一旁指揮著,見顧和以出來了,立刻同身旁的人低聲說了幾句,來到了顧和以的身旁,“大小姐,庫房中備好的東西已經搬運的差不多了,再有個一刻鐘,我們就往碼頭那邊去,碼頭魚龍混雜,恐怕大小姐去了會有些不適,不若我就在宅子里與大小姐分別吧?!?/br> 好歹也給他們送送行吧,顧和以想著,搖搖頭道,“無妨,我隨你們一起去碼頭吧?!?/br> 說完,她就把目光落在從石板路上魚貫而過的腳夫身上,這些人在冬日中也穿的極為單薄,一身衣裳都是發(fā)黃發(fā)舊,就是瘦骨嶙峋的人也要兩兩搬著一大缸酒,累得額頭锃亮,盡是汗水。 九叔一直在庫房那邊隨著腳夫們的搬運清點著,搬運完了東西,九叔為了徹底把賬目之類的都捋清,便留在了宅子里,沒跟著顧和以他們一同去碼頭。 顧和以扶了一下賀穆清的肩膀,上了馬車。 賀穆清把半抬著的手怯生生的縮了回去,也跟著上了車。 從顧宅到碼頭這條路,顧和以已經坐馬車走過很多次了,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隱隱帶著些興奮——籌備出海的事籌備了有一個月的時間,今天孫旭終于要出海了,心里也算是有一件事落了地。 從安今天也跟著一起來了,不過有賀穆清在,現在點炭火加香料這種事,都已經無需從安動手,她便從暗格里去了軟墊和薄毯出來。 顧和以自己將軟墊墊在了身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蓋上了毯子,“我今早有點兒不舒服,先瞇上一會兒,快到地方了你們再叫我?!?/br> 香料馥郁的味道順著鼻腔入侵到頭腦中,很快便叫她的意識昏沉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晃動了一下。 顧和以的頭輕輕在車壁上輕輕一磕,就從淺眠之中清醒了過來。她蹙蹙眉頭,睜開了雙眼,正好見到賀穆清一雙似勾似引的眼眸望著自己,見她醒了,立刻受了驚嚇一般“刷”的移開了視線,小臉驀的微紅了起來。 她沒忍住,嘴角向上揚了揚,一開口,聲音竟是微啞,“我臉上粘了什么東西?” “并未?!?/br> 賀穆清答完,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到身體中,叫顧和以一點兒也看不見他那有些窘迫的表情。 趁著小姐小憩,他竟然敢那樣明目張膽的看著小姐的臉,該說他自己膽子越來越大了么? 這賀穆清又臉紅了。 怎么就這么純情呢?叫她總是想要調戲他。 顧和以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低低的笑聲,賀穆清就像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似的,頭往下扎得更低了,只在外露出了一對紅撲撲的耳朵。 小姐的笑聲叫他無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一直壓著嗓兒說話,平時也經常擦身,所以太監(jiān)身份還并未叫人發(fā)覺,可小姐那樣輕聲的笑,總讓他覺得,像是在笑話他這腌臜卑劣的心思。 只是小姐在他眼里就像是那天仙下了凡似的,瞧見小姐的臉,他便移不開目光了,只想一直瞧著。 能多看一眼也好呀。 顧和以就那樣雙手抱胸,眼帶著笑意看著賀穆清的反應,要不是從安也在這馬車中,她肯定是要開口對賀穆清調戲幾句的,說幾句話又不會怎么樣,可從安聽了,肯定又要說什么不合規(guī)矩之類的。 她坐直了身子,不知是不是睡了一會兒的緣故,覺得頭腦有些發(fā)暈。抬手揉了揉太陽xue,她問道:“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賀穆清來倉庫這邊的次數比從安多,便回答,“至多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了。” 倉庫是臨江而建,碼頭離那邊并不算遠,約莫一盞茶多些的功夫,馬車便停了。 顧和以下了車,最先入目的就是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芒。 泊位上密密麻麻的停著一艘艘的大小船只,腳夫、水手、船工來來往往,有人從她身邊經過時,帶來一股含雜著濕冷的水汽味道。 “這兒還真像是孫大哥所說的,魚龍混雜,實在不是小姐該來的地方?!睆陌簿o緊跟著顧和以,生怕這來來往往的人碰著擠著了她,“九叔明知小姐來這種地方,竟然也沒跟著小姐一起?!?/br> “可能是想讓我能想父親與叔父一樣,獨當一面吧?!鳖櫤鸵月杂胁贿m地拿手帕掩了掩鼻,來來往往的人,再加上江邊水汽和隱隱的腥味,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