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陪在身邊，不是應(yīng)該夏羽來陪床才對么……或者夏羽那家伙又使了什么鬼點子才把程樂留下，又或者……是他自愿留下的呢？

他是原諒了自己嗎？還是因為，自己是為救他才受的傷，他心里不安才留下的？

歸劍明心里一片亂麻，也理不出個頭緒，只怔怔地看著程樂的臉。

不知不覺中，天很快就亮了，陽光從窗戶透進(jìn)來，讓走廊變得明朗了許多，程樂的臉上的表情也更加清晰起來。歸劍明忍不住輕輕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卻見手邊的人肩膀一動，好像醒了過來。

歸劍明趕忙把手縮了回去。

程樂果然醒了，迷迷糊糊打了個呵欠，然后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慢慢抬起頭來，剛想給歸劍明拉拉被子，卻對上他復(fù)雜的目光。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有些尷尬，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沉默良久后，程樂才輕聲道：“什么時候醒的？”

聲音沙啞得不像話，程樂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然后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不敢看他。

倒是歸劍明，似乎恢復(fù)得不錯，氣色也好了起來，笑了笑，低聲說道：“我也是剛醒?！?/br>
“哦……”

兩人一時無話。

良久后，又同時開口——

“你昨晚……”

“你為什么……”

怔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同時停了下來，又沉默了片刻，歸劍明才低聲道：“你先說。”

程樂回過頭來看著他，輕聲問：“為什么救我？”

歸劍明僵了一下，不知該怎么說出口，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不為什么，當(dāng)時……我也沒多想。”

想到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撲過來的那一刻，程樂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氣，沉著臉道：“你覺得這樣救我一次，我就會不計前嫌嗎？或者，你認(rèn)為我會感激你，甚至因此而內(nèi)疚？苦rou計早就過時了吧，對我并不管用?！?/br>
歸劍明心里一痛。

原來在他心里，自己是這樣富于心機(jī)的人？救他只是為了達(dá)到什么目的？

甚至拿命開玩笑，就為了他的原諒？

歸劍明收緊了拳頭，因為打針而青腫的手背，血管都變得猙獰起來，握拳的動作更是帶動了一陣鉆心的疼，歸劍明額頭出了層冷汗，也不在意，只是覺得心里涌起一陣陣說不出的酸楚。

原來在程樂的心里，自己是如此不堪的人，呵……

或許在甩了他的那一刻，他對自己原本就微薄的信任，早就消失殆盡了吧。

歸劍明自嘲地笑了笑，低聲說：“我救你，不是為了你的感激，更不想拿這件事做籌碼，征得你的原諒……”歸劍明的聲音有些僵硬，頓了一下，又說，“我救你，只是因為，我想救?！?/br>
“換做是程悅，夏羽或者小唯，我也會救。”

“程樂，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卑鄙好嗎?！?/br>
歸劍明扭頭看著程樂，深沉的眼中有太多復(fù)雜的情緒，那種糾結(jié)的痛楚讓程樂心里不由得一顫……

知道自己剛才一時沖動把話說重了，程樂也有些后悔，可是一想起他不顧安危護(hù)住自己，程樂就很火大，到底在氣他還是氣自己，也分不清楚，只知道，這樣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看見第二次了……

再也不想看見他為自己受傷……

程樂低下頭，輕聲道：“我……也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

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語言太過蒼白，很多話根本說不出口，程樂心里一團(tuán)亂麻，半晌都理不出個頭緒來，干是閉上嘴。

歸劍明心里難過，更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輕輕閉了閉眼，穩(wěn)了穩(wěn)情緒，這才柔下聲來：“昨晚守在這兒很累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沒事的?！?/br>
程樂忍不住道：“沒關(guān)系，我不累?！?/br>
歸劍明看了他一眼，良久后，才低聲說：“那……你的衣服……總該換換吧?！?/br>
程樂低頭一看，白色的毛衣被鮮血染紅了，看著格外恐怖，回頭看了眼玻璃窗，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也有很多血跡，整個一“大花貓”的臉。

剛才就帶著這“花貓臉”跟他說了那么久的話，這個該死的歸劍明居然一臉淡定，現(xiàn)在才提醒，是在看笑話嗎？

程樂大窘，沉著臉站起來說：“我……去下洗手間……”

說罷就轉(zhuǎn)身跑了，跑得那叫快……

歸劍明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發(fā)愣，他這是在害羞，還是……生氣？

程樂一趟洗手間去了半個過小時，歸劍明正在猶豫要不要叫護(hù)士去找找他，看他是不是睡著在廁所里了……結(jié)果卻看見一個人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

那身形一看就是程樂，只是換了件淺灰色的緊身毛衣，V型的領(lǐng)口讓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精瘦的腰身也被襯了出來，配上黑色的牛仔褲，讓他的身材更顯高挑。剛洗干凈臉，頭發(fā)也被水淋濕了，溫順地貼下來，散發(fā)著黑亮的光澤，這樣似是單純的打扮，又夾雜著些許慵懶的模樣，看著格外性感。

歸劍明看了他一眼，趕忙移開視線，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抱住他，甚至吻他。程樂根本就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有多么誘人。

程樂往歸劍明床邊一坐，輕咳了一聲，道：“我剛下樓去買了件衣服換。那個……你餓嗎，我買了點早餐?！闭f著就把牛奶和面包拿了出來，擺在旁邊的小桌上。

歸劍明想伸手去拿早餐，程樂看見他青腫的手背，趕忙幫他把面包拿了過來，遞到他手里。

程樂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難道這就是病人的福利？歸劍明有些受寵若驚，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謝謝。”

“不用?！背虡肺⑽⒁恍Γ材眠^面包吃了起來，兩人默默吃早餐，安靜的走廊里只有彼此嚼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聽著特別的溫馨。

吃完早餐也快八點了，病房的門漸漸被打開，有些病人起床上洗手間，還有很多醫(yī)護(hù)人員陸續(xù)來上班。整個病區(qū)一時間熱鬧了起來。

一群醫(yī)生從走廊盡頭開始查房，推車上放滿了病歷本，很快就要輪到歸劍明，程樂一時有些緊張，倒是歸劍明一臉平靜，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偶爾扭頭看一眼不遠(yuǎn)處正在討論的醫(yī)生們。

幾個醫(yī)生朝這邊走了過來，那位主管醫(yī)師程樂認(rèn)識，見到他趕忙站起來打招呼，“醫(yī)生……”

年輕醫(yī)生笑著說：“看樣子恢復(fù)得不錯啊，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歸劍明搖搖頭，“沒有?！?/br>
醫(yī)生翻開他的病歷本看了幾眼，又說：“查一下血常規(guī)看看，要是恢復(fù)正常了就辦出院手續(xù)吧。”

程樂有些震驚地道：“出院？這么快？”

那醫(yī)生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們這床位很緊的，再說，他的病情又不嚴(yán)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