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西，于是就著這碗也漸漸地不挑食起來。

而那個缺口，則是有一次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磕落了牙，她含淚捂著血旺旺的嘴巴，第一反應(yīng)卻是去關(guān)心自己的小碗怎么樣了。父親還笑她，簡直把個破碗當(dāng)個寶貝一樣。

……許裴之怔然，明明沒有親眼見過的畫面，卻伴隨著母親絮絮叨叨的聲音，鮮活生動地浮現(xiàn)在眼前。

也讓他詫異，如同之前遇水時的反應(yīng)一樣，原本以為早就遺忘的記憶，還深埋在腦海中，不曾忘卻。

每當(dāng)遇到一些契機觸動了往事，便如潮水般翻涌著上來，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這一次，那些呵斥怒罵和棍棒加身的痛，也仿佛被稀釋一般，在心里濺不起一點波瀾。

更多的，是幼年父親尚未離開，一家三口的幸福時光。是母親絮叨的，她童年住的大院、家里親手編織的桌墊……

懷著復(fù)雜的心情洗了碗，許裴之回到客廳，姚川見他出來，便帶著他向老人告別。

出門的時候，姚川在前許裴之在后，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見老人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空曠的屋子冷清的很，老人獨自坐在那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屋內(nèi)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光線昏暗，把他花白的頭發(fā)也染上了寂寞的味道。

許裴之心中驀然涌現(xiàn)全然陌生的情緒，心臟有著細(xì)密的疼痛。

回去的路上，姚川問剛才老人和他單獨在客廳時說了些什么，許裴之如實相告。

“照片？”姚川聽完后，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回過神慢慢道，“我知道，那是老師唯一擁有的一張全家福。他很愛惜。”

許裴之斟酌了下用詞，小心問道，“……照片上面的女孩，就是，老人的女兒吧？您之前說她是失蹤，是怎么了……？”

姚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老師說你神韻和他女兒有幾分相像，看來你和他也挺投緣的?！?/br>
他望著遠(yuǎn)處夕陽余暉，神情悵然，“老師的女兒，就是我的大師姐。美麗驕傲，是個非常有天賦的人，從小在父親嚴(yán)厲悉心教導(dǎo)下成長，年紀(jì)輕輕就登上了國家級的舞臺，給領(lǐng)導(dǎo)人表演……”

隨著他的述說稱贊，許裴之腦海里原本模糊的面容逐漸清晰。

他當(dāng)然知道。母親年輕的時候有多美。那種美不單是指容貌，更是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氣韻。

大抵學(xué)戲劇的人都是這樣，身段玲瓏，眉目流轉(zhuǎn)間，一顰一笑皆是婉轉(zhuǎn)風(fēng)情。

在父親出走前的那幾年，他也是過了一段父慈母柔、父母恩愛的幸福日子的。

那個時候，年輕漂亮的女人立在昏黃余暉下，水袖曳地旖旎，回眸一笑，軟語咿咿，讓年幼不懂戲劇的他都睜大了眼睛，呆坐在小板凳上。

--那是心目中母親最美麗的一刻，驚艷了他的幼年時光。

可惜，好景不常在。

許裴之垂眸，掩住眼底深深的沉郁。

“那個時候，我們師兄弟幾個，都很喜歡大師姐?！鄙砼砸Υǖ囊缑乐~終于告一段落，說完這句話后，他頓了頓，悵然若失。

許裴之看了他一眼，轉(zhuǎn)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樣懷念的語氣說出“喜歡”，想來并不單純指師門情誼。

他記得，這位享譽國內(nèi)的戲劇大師，已經(jīng)不年輕了，卻似乎還沒有娶妻安家。

--至于原因，此刻他心中已經(jīng)隱約有了答案。

許裴之不禁多看了姚川一眼，心中有幾分遺憾。他對這個豁達直爽的老師頗有眼緣，如果當(dāng)初母親沒有固執(zhí)到底的話，也許能跟對方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至少，看姚川對老人時常照顧來看，他也絕對不是會在母親發(fā)病后會拋棄她的那種人。

最重要的是，姚川講了那么多大師姐的往事，卻始終沒有提到，她所謂“失蹤”背后隱藏的事，真正守口如瓶。

眼看著都要被送到校園門口分別了，許裴之下定決心，鄭重地望向姚川，真誠地提出請求，“姚老師，我以后能不能時常來看望下老人？”

姚川訝異側(cè)目，“怎么了，你不是不打算拜老師為師的？”

許裴之搖頭，“是不打算，但是……正如穆老看我投緣，我也覺得和他很有緣。想著有空就來探望他?！?/br>
姚川注視著他，年輕人神情坦蕩，話語光明磊落，沒有半點遮掩的心思。

轉(zhuǎn)念一想對方的背景身份，也沒有什么好利用老人的地方，且對方的本性自己接觸的一個月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便欣然允諾了，“這樣也好，沒事去陪陪老師說話。省的老師嫌棄每次都是我們幾個師兄弟去看他，看都看煩了。難得你有心。”

“……”對于姚川的夸贊，許裴之無言以對，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卻悄然蜷緊。

既然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便迎刃而上。勇敢地和過去做個徹底的了斷。只有這樣，才能夠踏實地向著未來前進。

--這也是蕭亦為告訴他的。

那之后，很快蕭亦為進組，到了劇組開機儀式。

這部電影因為被主演和導(dǎo)演寄予厚望，前期保密性極強，根本就沒有向媒體宣傳，悄悄地便舉行儀式。

地點是在某知名影視城，按照慣例祭拜天地。

自從去過一次老人的家里后，許裴之這段時間睡覺老是夢到以前的事，睡眠質(zhì)量不好，自然精神就不太好。

祭拜儀式的時候，眼看著真正進入拍攝階段，他心情有幾分說不出的期待和緊張。

雖然已經(jīng)努力克服心理陰影接了劇，也請老師教了他一個多月，重拾了大部分的技藝，如今頗有幾分專業(yè)水平。但是這樣一部被蕭亦為和導(dǎo)演寄語厚望的電影，自己真的能順利地演出劇中人物的風(fēng)采嗎？

其實仔細(xì)想來，他也并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大概也是和蕭亦為一樣，對這部影片懷抱著諸多期許吧。

注視著面前的關(guān)公像，許裴之隨著眾人一起，深深鞠躬，默默祈禱關(guān)公保佑劇組能夠順利完成拍攝。

于是等著導(dǎo)演帶著他們幾個演員祭拜完后，依次把手中的香插在香爐里，一回頭就看到許裴之還持著香閉眼，一臉虔誠。

導(dǎo)演一巴掌拍上許裴之肩頭，笑嘻嘻地道，“喲，這么虔誠啊?！?/br>
許裴之回神睜眼，才發(fā)現(xiàn)劇組人員全都忍笑看著他。

“……”許裴之眼里浮起一絲窘意，朝導(dǎo)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蕭亦為看了眼他，上前打圓場，“有你這么真誠地祈禱，我們一定會順利完成這部電影的。把香插上吧?！?/br>
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堅定的力量，讓人的心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許裴之笑笑，依言上去插香。

導(dǎo)演在許裴之身后朝蕭亦為努嘴使眼色，少在我面前眉來眼去的，欺負(fù)單身狗啊！

蕭亦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