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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風月尋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6

分卷閱讀66

    淮宵和太子同榻而眠,一個臉紅紅,一個鬢發(fā)都濡濕了汗,眼底若有辰星,那必定是為對方而亮……

胸口一陣鉆心的疼,扶笑腳下一趔趄。

世間情之一事,大多少有圓滿。

命運都是相欠。

……

第二日入了夜,皇城上下一片森嚴戒備,街頭的大紅燈籠仍然喜慶得刺眼,激得淮宵心頭一陣陣難受。

他的馬車已經快到了城門口,車上除他還有兩名暗中保護他去與北國交接的侍衛(wèi),以及一名衛(wèi)驚鴻安排的,要一直跟著他回北國,護他周全的侍衛(wèi)。

衛(wèi)驚鴻派的侍衛(wèi)拿著禮部腰牌開道,還未見得有誰膽敢阻攔下來。

去城門口的路上是一路暢通,街上人也不多,青石板路上還有雨后潮濕之氣,空氣中的寒冷,此時根本比不上內心的刺骨。

風前橫笛聲陣陣,不知是哪家的兒郎嬌女,倚在亭臺樓上,作了。

那曲調悲壯渾厚,聲猶激越,直直撥亂了淮宵的思緒,滿腦子都是方故煬在西云,在木遼戰(zhàn)場之上,指麾擊刺,戰(zhàn)鼓星辰的威風模樣。

他不是沒見過太子臨上戰(zhàn)場前的郎艷獨絕。

當年手起刀落,在太子府的后院里,肩上鎧甲耀目,持劍劈砍,一個翻身的動作,都能惹得淮宵心頭酥軟。

淮宵合衣,自覺肩上襖裘又重了幾分,低聲喃喃道:「此去一別……」

再見不知是何時。

回國迫切,他時日無多,反復跟衛(wèi)驚鴻確認數次,是否已與太子通報,自己要走的事。

衛(wèi)驚鴻十分篤定,將御書房的手諭交予淮宵手中。

上面分明是太子的字跡,金鉤鐵劃,骨氣洞達,清清楚楚寫著四字。

「未曾圓滿」。

寥寥四字,言之鑿鑿。

在淮宵心上快要鑿出個洞來,恍若有亡,已忘了身在何處。

他要走的事,已是早就下了決心,這一路走來太苦了,再箍著太子不放,礙他登基,礙他成就,礙他稱霸天下,礙他一舉滅掉北國。

最重要的是眼前,礙他在皇帝面前,惹多少是非。

愛恨嗔癡,他都嘗得夠了。

離開這人一寸,就是從他心上生生挖下一塊。

可是,人皆有各自宿命,他們肩上的擔子太重,卻深情早陷,卻偏偏又太過重要,不懂人間情愛如何割舍,如何淡化,如何拋卻……

最是人間留不住的,往往是那枕中南柯。

當年博雅堂下的垂髫小兒,亭臺大樹,夜市鐘橋,戲臺唱詞,每一寸溫存,一縷柔情,都化作了日后兵戈相見的籌碼。

無他處,再無家,亦無府。

馬車繞過路口時,遠遠地一處廢墟,是劫難后的博雅堂。

淮宵看著了,忽地抬起頭,眼里亮亮的,也不知是對著誰說,只是兀自淡淡道:「還有些許想念博雅堂外的豆腐羹了……」

那侍衛(wèi)十分盡責地將這句話轉告給下面的人,再一層一層地轉達,直至被在一路暗中相隨的衛(wèi)驚鴻聽入了耳去。

他連忙命人把博雅堂外那做豆腐羹的老板弄起來,急急忙忙做了一份派人端著到城門口等著。

衛(wèi)驚鴻摸不清淮宵愛甜還是咸的,想著山遙路遠,吃清淡些為好,歪打正著,點了甜味。

淮宵一行人到城門口之時,宮內已似得到動靜,遠處火光沖天,一點簇著一點,連成了一大片,有如山脈之勢。

衛(wèi)驚鴻急了,來不及道別,從旁邊人手上端過那一碗甜豆腐羹,交予淮宵掌心端好。

夜深露重,少年略帶憂愁的眉眼已有些模糊,面上都覆了層潮氣。

端坐在馬車內,手上捧著那一碗豆腐羹,淮宵正挑了簾下來遮住窗,還未來得及再多看一眼這待了十多年的地界,就聽耳邊衛(wèi)驚鴻難得朗聲的一喊。

「你端好,別灑了!」

身下馬車已動,淮宵一愣,眼里險些溢出淚來。

那日背對著大裕皇城,淮宵暗自許愿。

如有再回此地的那一日……

他一愿家國黎民平安,二愿太子往后數年……戰(zhàn)無不勝。

三愿,有情人皆能成雙。

第三十八章

三許愿,步步維艱。

如今現(xiàn)狀,是命運一番捉弄,還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因果。

冷雨寒凝,卷成片片飛雪。

淮宵一拈指,去看指尖的雪,都分辨不清,何為風月無邊,何為當時只道是尋常。

太子抬筆,“未曾圓滿”,這四字像是以烙鐵燙在了肌膚之上。

實在是太疼了。

疼過當年的“背井離鄉(xiāng)”,抑或是“寄人籬下”,一瞬白駒過了,一切都變成了現(xiàn)當下,悲喜笑淚,換不來的歲月成雙。

其他的話,多說無益。

背道而馳,這或許是兩人之間最好的默契。

……

大?;食?,巡捕營。

練武場上火光沖天,人人自危,手中都持一火把高舉,身披鎧甲,將領各自騎于高頭大馬之上,神情肅穆。

常盡剛翻身上馬,還未得到宮中太子號令,就見巡捕營營門打開,太子一騎絕塵,跨于馬上,身型仍是挺拔非凡,劍眉緊鎖,面色鐵青。

他手上的長劍在腰間斜掛著,一勒韁繩夾緊馬肚,喚這馬兒止了步伐,目光緊緊盯著常盡。

他的嗓音已沙啞不少,句句似都淬過了火光,發(fā)狠一般地,帶著陰郁:「常盡……」

太子腰間長劍拔出一半,無人敢攔下那寒光閃閃。

他口中道出的話語字字誅心:「這事是你,還是衛(wèi)驚鴻?」

「淮宵走了,真的走了……」

反復念叨著這一句,常盡神情有些恍惚,略有不穩(wěn),騎于馬上,扯著繩子后退半步。

常盡側過臉去,鬢發(fā)亂了面容,喃喃道:「早該是如此,故煬,世事早該如此……」

寒氣侵凌,朔風吹雪,鶴氅內鉆入了鋪天蓋地的涼意,衣袂之上,雪亂沾襟。

太子不再去攏緊肩頭的衣物。

「我顧不得何為世事?!?/br>
太子雙眼一紅,低聲道:「他就是我的世間?!?/br>
眾生紛擾,滿城孤寂。

唯他是我心中月,是我的世間。

然而,然而。

全場眾將士都屏住呼吸,略有幾個靠得近些的,能聽到太子的聲音低沉著,每個字都咬得極重。

他突然明白前幾日為何父皇與常老將軍如此氣定神閑地將虎符交給了常盡,把自己留在了御書房內,日日勤政。

美其名曰太子親政,實為暫時軟禁。

若不是他今日心頭鈍痛,察覺有詐,譴了龍朔前去打探,都不知道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