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

確實挺天衣無縫，聽不出什么破綻。

但是——他環(huán)顧著周圍眼睛亂掃——世界上一切自然而然發(fā)生的事情，真實，都是沒有邏輯可言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完美地能用邏輯解釋，那么只有一種情況，謊言。

真實永遠殘缺。

完美的東西，只有假象。

宋海林觀察著這間不足九十平米的小房子，陳設(shè)簡單，家具都是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前的款式，雖然舊，但是打理地井井有條，擺設(shè)也透著溫馨，一看就是對這個家用心投入了感情。

他突然出口打斷了正在理著案情的兩個人。

“秦律師，現(xiàn)在應(yīng)該事業(yè)有成，沒有想過換一個條件更好的環(huán)境嗎？”

秦明軒愣了一下，然后看了被打斷的薛之沐一眼，薛之沐沖宋海林那邊點了點頭。本來，今天來這兒也不是為了梳理案情的，這些早已經(jīng)問過一遍了。

雖然被打斷了問話，但秦明軒還是保持了他的素養(yǎng)，一點沒惱，“我母親比較戀舊，再說，這里條件也不差，不是嗎宋警官?！?/br>
“不差?！彼魏Ａ蛛y得給面子地回應(yīng)了。

“介意我到處看看嗎？”宋海林盯著關(guān)著門的兩間臥室。

“請便?！鼻孛鬈幷f。

兩間臥室，大的那一間看起來是秦明軒的。里邊的裝飾還透著孩子氣，像是一個高中生的房間，里邊的墻上貼滿了英語單詞，屋里放不開書架，一部分書堆在書桌上，另一部分都整整齊齊地摞在箱子里。

宋海林打眼兒看了一下，這里的書基本都是課本，從小學到高中的課本，都整整齊齊按順序碼在箱子里。

小一點的臥室，是秦mama的。

里邊陳設(shè)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大梳妝臺，臺子上邊排滿了化妝品護膚品，基本上都沒怎么用，有些還沒有開封。

宋海林一眼掃過去，大體上知道都是些不便宜的牌子。

基本上都是奢侈品牌。

托他那個講究媽的福，他甚至還能認出來幾種熱門的化妝品。

跟在后邊的薛之沐看見那些化妝品一臉興奮，眼睛里都冒了星星，戳著宋海林，差點蹦起來。

宋海林留她自己在那兒興奮，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空出來的那一面墻邊上去看。

往那兒走的時候，他瞥見了站在臥室門口沒進來的秦明軒。秦明軒看著站在梳妝臺前滿是羨慕的薛之沐，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轉(zhuǎn)瞬即逝。好像是在自豪?？雌饋砗軡M意薛之沐的這種表現(xiàn)。

空出來的那面墻貼滿了獎狀。

都是秦明軒的，按著順序，一張一張都排列地整整齊齊，用膠帶把邊邊角角都貼得一絲不茍，可以看得出來貼獎狀的人有多么重視。

秦明軒同學榮獲三好學生，十佳學生，勞動標兵，學習之星，書法比賽一等獎，元旦晚會參與獎，就連芝麻大點兒的獎狀都貼著。

宋海林想了想自己，獎狀拿的不多，有那么幾張應(yīng)該也早就灰飛煙滅了。

他拽了一下還在梳妝臺前邊冒小星星的薛之沐，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掃到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相框。

他放開薛之沐，走到那里去看。

照片是張老照片，里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孩兒，明顯可以看出來，照片被撕了一半，被撕掉的另一半，宋海林猜，應(yīng)該是秦明軒的父親。

宋海林彎腰看了照片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秦明軒。

“那是我母親。”秦明軒說。

宋海林點點頭。

照片上的秦mama笑得很燦爛，穿著一件白色帶碎花的裙子，看起來很活潑。

有些眼熟。

宋海林邊往外走邊想。

他們跟秦明軒告辭之后下了樓，秦明軒禮數(shù)周全地一直把他們送下樓梯，一直送到樓底下才作罷。

宋海林和薛之沐坐上車正要走。

薛之沐問宋海林：“二頭兒，你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br>
她覺得二頭兒今天不大對勁兒，要是平時，二頭兒在他家轉(zhuǎn)一圈兒估計看見粒兒石子都得問問怎么回事兒，能用這個空兒把嫌疑人的祖宗八輩兒都給挖出來?？蛇@次，他基本上沒問什么問題，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四處看。

宋海林沒說話，也沒開車走，好像在想什么。

“二頭兒，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沒問??？”

宋海林說：“問什么？秦明軒是個律師，頭腦清晰，肯定滿嘴里沒一句真話，我怕被他誤導了，打亂我思路——”

宋海林明顯想繼續(xù)往下說，但是突然住了口，通過車窗往外看。

薛之沐順著看過去。

秦律師面前多了一個婦女，看起來有五十多。

阿姨手里提著滿滿兩手的塑料袋，里邊全是些菜。秦明軒快走了幾步?jīng)_過去想把菜給搶到手里，但是那個阿姨拽住不給他。

有些說話的聲音傳到了車里。

秦律師的語氣帶著責怪，說：“媽，我不是讓小張照顧您嗎？他呢？這些東西讓他去給您買就行啊?！?/br>
“你回來吃飯我不得自己給你買菜啊，我早讓小張回去了，要不人家給買了菜回來，你好意思不留他吃飯么，”阿姨說，“咱一家人吃飯有個外人在這兒不得勁?！?/br>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付他錢，他干活，這應(yīng)該的。”秦律師說。

“說不過你?！?/br>
最后，秦律師還是沒把菜給搶過來，那個阿姨強硬地自己提著菜，秦律師挽著他的胳膊上了樓。

薛之沐轉(zhuǎn)頭看了看宋海林。

宋海林笑得一臉老jian巨猾。

“二頭兒?！彼傲艘宦?。

宋海林發(fā)動了車，說：“秦律師的mama對兒子很好啊?！?/br>
薛之沐聽著他的話，話里有話。

“薛兒，看出什么了沒？”

薛之沐想了想，“秦律師也對他媽很好?！?/br>
“那滿桌子，全是臘梅嬌蘭紀梵希，里邊隨便一件，我這輩子都甭想買得起?！毖χ暹€沉浸在那一大堆化妝品的打擊里。

宋海林還在那兒笑。

“面霜你知道嗎鉑金面霜有一個好幾萬的面霜我的媽，讓我去死吧?！毖χ暹€在那兒嗷嚎。

“你不覺得她長得很眼熟嗎？”宋海林說。

“誰？”薛之沐想都沒想，馬上問。

宋海林看了秦mama年輕時候的照片本來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但是看了真人之后，他馬上就確定了這種眼熟是從何而來，實在是太明顯了。

薛之沐問完之后想了想，立馬睜大了眼睛，“cao——羅明明！”

“秦律師的mama……秦律師，”她還在那兒震驚，“秦律師的女朋友，和，秦律師的mama，長得也太像了吧?！?/br>
宋海林沒說話。

“我cao！”薛之沐還在那兒一驚一乍，“秦律師，我cao！這是那什么，戀母情節(ji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