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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各種念頭時不時地冒出來,捋不出個頭緒。 直至子時將近,他才終于有了幾分困意,雙眼漸漸合攏。 眼看就要睡去,卻聽到一聲女子的低喃:“水……” 顧君昊半闔的眼陡然睜開,轉(zhuǎn)頭看了眼床榻的方向,側(cè)耳一聽,果然是那女人在叫水。 他翻身爬了起來,從桌上倒了杯水給她,端去床邊。 半夢半醒的女人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剛動了一下,就因牽動了肩上的傷口發(fā)出一聲痛呼,眉頭頓時擰緊,嘴皮直顫。 她想喝水卻又起不來,顧君昊只好去扶她,伸出手又想起這不是自己的妻子,幾番猶豫,終是憋出一句:“失禮了”,之后避開她的傷口,輕手輕腳地將她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喂了杯水給她。 ☆、第40章質(zhì)問31.2% 阮芷曦一整晚都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又疼醒了。 房中光線昏暗, 她半睜著眼轉(zhuǎn)頭看去, 才發(fā)現(xiàn)往常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起身準備上朝的顧君昊正坐在桌邊, 單手撐著額頭打盹兒, 腦袋時不時晃一下, 又皺皺眉頭把胳膊撐穩(wěn)繼續(xù)睡。 她想叫他一聲, 張嘴卻覺得喉嚨干澀難忍,一時間竟沒能發(fā)出聲音。 好在顧君昊睡得并不沉, 晃了兩三下之后就下意識轉(zhuǎn)頭往床上看了一眼,正看見阮芷曦睜著眼睛蠕動嘴唇。 他趕忙站起來走了過去, 問道:“是口渴嗎?” 阮芷曦艱難地點了點頭,顧君昊卻沒給她倒水,而是端了個碗過來,對她說道:“吳太醫(yī)說燒傷后不能喝太多水,你昨晚已經(jīng)喝了一些了,再喝反倒對身子不好, 我只能用筷子給你沾沾嘴唇,你抿一點潤潤嗓子?!?/br> 說著用筷子從碗里沾了些水, 放到她唇邊, 輕輕蹭了蹭。 阮芷曦貪婪地舔著嘴唇上僅有的那一點水珠,仍舊緩解不了口中的干渴,但嗓子好歹舒服了一些, 能說出話了。 “你怎么沒去上朝?” 她啞聲道。 “不用去了, ”顧君昊將碗放回去道, “昨夜中秋,陛下睡得晚,燈會走水還傷了人的消息當(dāng)時就傳進宮里了?!?/br> “他得知你是為了救我娘才受傷的,而且還……還破了相,說了句孝心可表,準了我兩天假,讓我在家陪……照顧你。” “左右朝中近來也沒什么事,不耽誤什么?!?/br> 大齊重孝道,文劭帝本人又是個十分孝順的人,先帝在世時就時常侍奉左右,聽聞阮芷曦是為了救婆母受傷,自然是要表彰一番。 何況國公府的兩位公子前不久又在戰(zhàn)場上立了功,他正是對國公府示好的時候,當(dāng)然更要借此機會嘉獎阮芷曦,想來待會下了朝,宮中還會頒下賞賜。 阮芷曦對這些毫不在意,只從他話里聽見了兩個字:“破相?” 她雖然沒照鏡子,但自己身上傷了哪里還是清楚的,應(yīng)該不至于破相吧? 顧君昊蹙眉:“你……不知道嗎?昨日吳太醫(yī)給你上藥時你不是醒著嗎?” 既然往臉上上藥了,那肯定是受傷了啊。 阮芷曦的確是醒著沒錯,但她記得臉上只上了一點藥,并不多啊。 正想讓顧君昊幫她拿面鏡子來看看,就聽他又繼續(xù)說道:“吳太醫(yī)說可能會留下指甲這么大的疤,不過如果仔細將養(yǎng)的話,疤會更小一點,不仔細看或許看不出來?!?/br> 他盡量用自己能想的到的話安慰阮芷曦,但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 反正昨日他娘和謝氏聽了之后沒見臉色有什么好轉(zhuǎn),想來女子都是比男子更在意容顏方面的問題的,也不知她……是不是也這么在意。 他正在心里嘀咕著,就見阮芷曦松了口氣,道:“那算什么破相啊。” 顧君昊:“……你不在意嗎?” 阮芷曦扯了扯嘴角:“我以前……受過類似的傷,位置跟這次很像?!?/br> 這個“以前”說的是在她自己的世界,她自己的身體,顧君昊聽明白了。 他皺了皺眉,隨口問道:“怎么傷的?” “八歲的時候做飯,被我弟潑了一勺熱油……” 她那天本來應(yīng)該去上學(xué),但家里要來客人,父母給她請了假不許她去,讓她在家?guī)兔Ω苫睢?/br> 她在后廚忙碌著,把剛剛用來炸完東西的熱油盛出來放在了一邊,又轉(zhuǎn)頭去干別的。 結(jié)果五歲的弟弟不知什么時候鉆了進來,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舀起一勺就往她身上潑。 guntang的熱油潑在肩膀,還有一些濺到了臉上,灼燒的痛感讓八歲的女孩子尖叫出聲,下意識將手里的炒勺一把丟開。 炒勺上沾了些許油點甩在了弟弟的手背,男孩兒放聲痛哭,立刻將外面的父母引了進來。 沒有人關(guān)心她受了傷,沒有人聽她說是弟弟先用油潑她,繼母因弟弟手背上的幾個紅點抄起笤帚就往她身上打,父親也大罵她沒用,連頓飯都做不好。 最后是當(dāng)天也來做客的伯父把她送去了醫(yī)院,墊付了所有的醫(yī)藥費,又跟伯母輪流照顧了她好久,直到她出院。 她的肩膀和半條手臂上從此留下了大片傷疤,額角也留下一條大約三厘米長的燙傷痕跡,好在位置不顯眼,勉強可以用頭發(fā)擋住。 自始至終,她的父母沒來醫(yī)院看過她,等伯父伯母把她送回去的時候,繼母還冷著臉說了一句:“是你們自己愿意送她去醫(yī)院的,可別來找我們要醫(yī)藥費?!?/br> 伯父沒理她,把父親叫到屋里單獨聊了一會,等他們再出來的時候,父親的臉色很難看。 阮芷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但是從那以后,父親再也不敢隨便給她請假不讓她去學(xué)校了。 也是那次的經(jīng)歷,讓她記住了伯父伯母,才會在多年后的那個雷雨天里,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中,抱著最后的希望找到了他們。 可是不管她之后多么努力地擺脫過去的生活,擺脫那個給她帶來無數(shù)陰影的家庭,肩上和臉上的傷都不可能再抹去了。 她因此不能穿露肩的衣服,跟絕大多數(shù)好看的禮服絕緣,就連短袖也很少穿,因為會露出胳膊上丑陋的疤痕。 她買最好最貴的粉底,卻還是無法將額角的疤徹底遮蓋,凹凸不平的燙傷痕跡無論如何都能被看出來。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可是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都從沒在他口中聽到過一句對不起,而父親繼母甚至還逼她給那個混蛋買房! 阮芷曦上輩子所有的痛苦都是那個家庭帶來的,她十四歲之前,除了受傷在醫(yī)院的那段時間,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這也是為什么她在這里要堅持留在顧家,不肯跟顧君昊和離的原因。 阮家跟她以前的家庭何其相似,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