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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天真幼稚,好像真的公子哥兒一般談笑風生,偶爾有舞小姐拉他跳舞,他也挺高興地配合,末了往四周紳士禮儀地鞠躬,贏來不少看小丑表演似的喝彩跟掌聲。白文韜走到他身邊,把他從一群談笑的商人中拉出來,拽著他到了露臺上,“十一,你告訴我實話吧,周營到底去了哪里?”唐十一聳聳肩,把杯中的紅酒喝完,往客廳里招手叫了服務生過來,拿空杯換了一個滿杯,“早就跟你說了,我派他去做一些事情,沒那么快回來?!?/br>“是什么任務?”白文韜今天非問出結果不可,“所有的運輸線路年尾已經停止通行,大冬天的也收不了什么煙土,運糧食也要等到明年開春,難民營的御寒衣物也早就準備好了,你倒是告訴我,你還有什么任務非要大過年的完成不可?”唐十一慢慢喝了一口酒,“你一定要挑這種場合問我的話嗎?”“這樣你才逃不了?!卑孜捻w知道外間仍在把他跟唐十一當作一起的,就不忌諱地捉住他肩膀問道,“你連我也要瞞?”唐十一撥開他的手,突然提高音量大聲說,“白文韜!你當自己什么人???我唐十一高興就陪你玩玩,不高興你就識趣點自動滾開!非要倒貼過來,趕都趕不走,你求什么??!”滿大廳的人都詫異地往露臺看了過來,白文韜一愣,不知道唐十一想干什么,只好順著他的話,裝出一副深怕丟臉的樣子拉著他低聲說話,“好好好,我不煩你,我不煩你,你不要生氣,今天這么多人,你就不要生氣,只是讓大家尷尬而已??!”眾人聞言都識趣地當做什么也沒看見沒聽見,只當他們在?;專^續(xù)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反而都遠遠地避開了露臺這個范圍。唐十一這才笑了笑,轉過身去靠在露臺上,壓低生意說道,“你來問我,其實你心里早有答案了。”“真的是你開槍殺了周傳希?”白文韜牙齒打顫,用力攥著拳頭。“是,是我?!碧剖谎鲱^把酒喝光,咂了咂舌頭,“日本人懷疑他跟游擊隊有關,我怎么說都沒有用,只好親自動手殺了他,以免日本人連我都懷疑?!?/br>“以免日本人連你也懷疑……”白文韜用力捉住唐十一的胳膊把他拉到身邊,“你就為了這個原因,殺了他?”“是,我連開了十二槍,把子彈都打光了,最后他失足掉進海里了,尸體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我勸你不要為了義氣去給他收尸,免得惹禍上身……”“唐十一!”白文韜在他耳邊大聲說道,“你說謊!”“如果我說謊,我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嗎?”唐十一皺了皺眉頭,掙脫他的手,“你不信,就去問田中隆夫吧,他會形容得比我更生動?!?/br>白文韜張了張嘴巴,他想說話,卻是哽咽了好一會才找到了聲音,他指著唐十一的額頭說道,“你明明不是這么冷血無情的,為什么要做到這么盡,為什么要做到這么絕!”“白文韜,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唐十一轉了一下眼珠,彎起嘴角,泛紅的眼角斜斜地勾起來瞄了他一眼,“我不是那么冷血無情?當初我可以放棄小桃,可以放棄劉淑芬,甚至可以放棄唐家的名聲,今天我怎么就不可以放棄周傳希了?”白文韜頹然垂下了手,他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陽臺另一角里,他看著唐十一,恨不得能看穿他的肌膚筋骨,看穿他的肝腸脾肺,好看到他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盤算什么,又都隱瞞著些什么??墒撬床煌福床淮?,他只看到唐十一面目冷然地走回了大廳,一杯接一杯像喝水一樣喝著紅酒。白文韜低下頭,蹲在了地上,痛苦地揪著頭發(fā),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態(tài),他一定要像唐十一一樣若無其事談吐自然,不能讓人看出他為了一個抗日分子而傷心難過,如果田中隆夫真的說起這件事,他甚至要哂笑一句“不識時務,活該”,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才能讓汪氏政府繼續(xù)相信他,才能繼續(xù)當這禁煙局局長,才能繼續(xù)盡可能多幫幾個人,多救幾條人命。他知道,這些道理他都知道,他也以為自己能做到,可他發(fā)現原來做得到不代表不痛苦,他好想什么都不管,拔槍殺光大廳里所有的日本人,用他們的血祭奠周傳希,但他不能這么做,他不能這么做!“沒事……沒事的……白文韜,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白文韜咬得嘴唇都出血了,“沒事的,唐十一能做到,我也能做到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十一爺!你怎么了十一爺!”大廳里突然一陣sao動,白文韜聽到唐十一的名字,胡亂擦了一下臉就急急忙忙跑回去,只見一堆人圍在一起,白文韜推開他們,就看見唐十一捂著胃跪在地上,煞白的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十一!”白文韜脫下西裝披到他身上,“你怎么了?”唐十一嘴唇發(fā)顫,他抬眼看了看白文韜,唔噗一下嘔出了一口褐色的血。“十一!讓開!叫司機!叫司機!”白文韜顧不得他人目光,把唐十一橫抱起來就往門外跑,唐十一一手捂著胃,一手捂著口鼻,又是一口濃烈的黑血冒了出來。“沒事的,十一,沒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白文韜把唐十一抱上車,司機馬上飛快地開往醫(yī)院去,“醫(yī)院很快就到,很快就到了?!?/br>唐十一抬起那只血淋淋的手,這次,他沒有拽著他的衣領叫他看著廣州了,他只是把手放到白文韜臉上,咧開滿是血跡的嘴,笑了。“你又抱著我了,真好……”☆、第二十九章白文韜在醫(yī)院的走廊上坐著,救急室的門已經關上兩個鐘頭了。他身上臉上都帶著唐十一的血跡,也沒想到去擦洗。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想點上的時候,忽然想起上一次唐十一被人趁亂暴打入院的時候,周傳希跟他也是這樣在醫(yī)院走廊上無奈地等著,想要抽煙解悶。想到周傳希,白文韜又忍不住難過了,他責怪唐十一,他真的很想責怪唐十一放棄周傳希,但看見唐十一那副樣子,他怎么責怪得了?他究竟是有多強大的意志,才能親手殺了周傳希,才能掩飾掉那沉重得讓人站不直身子的疼痛,繼續(xù)當他的唐家十一爺,繼續(xù)背著大漢jian的名頭,去做著那些根本沒人知道的好事?白文韜把煙拿下來。他不需要尼古丁的麻醉了。從前,他覺得自己應該在唐十一背后默默支持他,但現在開始,他要用同樣強大的姿勢去站在唐十一身邊,跟他一起承受刺骨如心的痛和不能言說的苦。又過了十多分鐘,醫(yī)生終于出來了,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唐十一依舊昏睡不醒,護士們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