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我覺得自己就是扁鵲再世，不，比這還要厲害。我覺得自己就是天上的神仙，專門來世間救人的。”

    “后來有一家人，那女子有孕六月，忽然得了水腫，大半夜來敲我家的門，我昏昏欲睡，大致瞧了瞧孕婦的體態(tài)，便讓他們用芫花酒服用。哪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水腫，我回家關上門便倒頭大睡，那孕婦卻在服下芫花酒后一個時辰，全身泛紅，氣喘而死。她肚子里的是兩個已經成形的男嬰……”

    甘澤聽了有些唏噓，這癥狀聽上去像是過敏反應，那時候并沒有這樣的醫(yī)學常識，只是可憐了孕婦。

    “再后來我看著孕婦的尸體，眼前一黑暈死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我已經經過六道輪回，投胎成一名奴隸，更讓我驚訝的是，我的性別也變了。我用了一個月搞清楚這里是某個節(jié)度使的后院，奴隸沒有自己的自由，男奴干活，女奴則挑出漂亮的學習樂器，我會彈阮和琵琶，少受了不少苦。我知道這是上天懲罰我。再后來我長大了，那節(jié)度使竟然……”

    “啥？”許云封打了個哆嗦，一想到紅線那時候骨子里還是男人，就更別扭了。

    “那時候我遇到了主人?！奔t線說，“他說他看上了我，把我買回薛府，給我起名叫做紅線。那時候起，我便發(fā)誓，甘愿為他做任何事?！?/br>
    紅線喝著茶，此時的她充滿了女子的柔媚，眼睛里亮晶晶的，聲音里帶著雀躍的欣喜。

    “他想要美妙的樂曲，我便為他彈奏；他想要青衣戲班，我就為他學習演唱。后來，他想要權力……”

    “你篡位了？”許云封問。甘澤想了半天，再次確定唐代沒有姓洪的將領造反過。

    “你想到哪去了？”紅線說，“我別的不會，唯獨還保留著一身功夫，我夜行千里，為主人盜竊來了敵方關鍵的軍事機密?？晌抑?，我在薛府的夢到頭了。我悄悄走的，主人不知道。這樣最好。”

    甘澤卻從沒聽過這個故事，宋窈和明瓚也聽得入神：“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名諱？我?guī)湍阏覍に南侣??！?/br>
    “他大概早就過世輪回了，不記得我，”紅線笑的難過，“他姓薛，單名一個嵩字?！?/br>
    第25章 

    離開了主人的紅線從此漂泊世間， 上天給了她啟示，讓她尋找一名叫做“甘澤”的女子，直到找到， 就能永遠擺脫罪孽。她的記憶從此出現混亂， 一會兒是仰慕主人的紅線， 一會兒是醫(yī)生洪先生。那天因為演戲， 紅線的記憶出現了波動，她慌忙逃離片場， 打算悄悄度過“變性”的階段。結果被拍到了。

    薛嵩。

    甘澤暗暗在宣紙上記下這個名字，丹青術能夠保證在薛嵩或他的轉世出現之時，第一時間認出來。雖然前世之事前世畢，不應該打擾已經輪回的人，但是讓紅線遠遠地看上一眼， 了結她的心愿也好。

    紅酒，小提琴， 高雅的禮服，燭光之下的男男女女。

    甘澤從容地走進這家高檔餐廳，帶著墨鏡和貝雷帽，翻箱倒柜找出了唯一的一條淡粉色裙子， 帶著荷葉邊， 很少女風。

    雖然沒來過，但她記得這家餐廳是有名的戀愛圣地，好幾對明星在這里定情，這個時間正好傍晚， 里面應該都是夫妻和情侶。影后絕對不能在造型上落了下風， 萬一被拍到，也要漂漂亮亮的。

    車子是自己的小跑車， 下來之后會有迎賓人員過來接待。甘澤抬起頭，秋天的晚風格外涼爽，夕陽落下半個腦袋，剩下的橘紅色光輝大片大片地灑在天際，一行不知道誰家養(yǎng)的鴿子緩緩飛過，又排成梭子形飛回來。

    “甘小姐，您的位置在這邊，請跟我走。”

    甘澤心下了然，應該是元崎預定了位置。沒想到這位置并不在二層隱秘但包廂中，而是一層窗邊。明亮的玻璃旁，熟悉的面孔笑著和她揮手。

    “師姐?！?/br>
    元崎穿著淺藍色的襯衫，斜倚在窗戶旁，看見甘澤走來，露出一個笑。半邊臉還是那張漂亮的輪廓，另外半邊若隱若現，淹沒在夕陽里。

    “怎么在這里？”甘澤問。

    “沒人看見?！痹樾Φ拈_心，接過她的包放在一旁，“樓上沒意思?！?/br>
    下面的座位是散座，雖然價格也不低，但普通人能吃得起，氣氛也比樓上好了很多。年輕人竊竊私語，空氣中充滿了粉紅色的氣泡。甘澤坐下來，發(fā)現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周圍還有花草。雖然是秋天依然開得茂盛，不知道是什么黑科技。窗戶外甚至能聞到青草的味道。沒有行人發(fā)現這是餐廳的后院，安靜又愜意。

    元崎品味不錯。

    “師姐上一次從劇組突然消失，可給丁蓉蓉急死了。”元崎隨意地拿起一杯紅酒，然后又放回去，按響了鈴，“請幫我上兩杯茶?！?/br>
    “需要什么茶呢？”

    “鐵觀音?！?/br>
    紅酒沾在酒杯壁上，沒人再去動它們。甘澤微微一笑，“是救援隊聯系了碧霄小鋪，多虧了宋窈和明瓚，當然還有我的丹青術，你知道這種秘術嗎？有機會給你展示一下吧。”

    “嗯，好?！痹檎f。

    服務生端著盤子走來，精致的雕花旁是牛排，還有一道海蝦。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甘澤是個視覺動物，這些精致的擺盤就算看了無數遍都看不夠。元崎給她切開，品嘗一口，香氣融在口中，牛排烤的剛剛好。

    “我看了古籍，有人說人在生病之時靈魂格外脆弱，靈氣由此而來，所以鬼怪喜歡這些地方。沒想到妖怪也喜歡——你知道嗎？宋窈姐是妖怪，千年的大妖怪，紅線也不簡單，她能控制自己的性別。我告訴你了，你要替我保密哦。”

    “嗯，好?！痹檎f。

    “所以啊，我很安全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备蕽赏ζ鹦馗?。

    “師姐一直都很厲害，很優(yōu)秀?！痹榕浜系卣f。

    “有眼光，”甘澤笑，“來，我們干杯……呃，敬你杯茶吧?！狈凑齼扇硕疾缓染?。白瓷茶杯相碰，在充滿西式氛圍的餐廳里，兩人喝著鐵觀音，也沒什么違和感。

    元崎自然知道甘澤沒有問題。

    碧霄小鋪。

    一如既往給文物進行養(yǎng)護的紅線，驚訝地看著屋子里面的那一抹光線，從一塊麻布下面發(fā)出，紅色的流沙緩緩流動，蓋過了她指尖黃色的法術，如同一條華美的長河，在空中聚攏又散開，最后流出屋外。紅線喊道：“這是什么邪術？”追出屋外。

    打開門，仍然是湛藍的天，熱鬧的梧桐巷，紅色的線緩緩流動，一路向外飄遠了。其他顧客卻毫不在意，繼續(xù)自己的事情。

    原來只有具有法力的人才能看見嗎？

    紅線回到屋內，順著紅色光線的源頭，找到了那塊不起眼的麻布，一把掀開。

    是一個小小的青銅鼎，上面的紋路流轉，竟然好像活起來了。遠處傳來鐘聲，隱隱約約敲在她心上。那個陪伴了她千年孤獨旅程，殘酷又公正的上天，在冥冥之中再次發(fā)話。

    “紅線，紅線?！?/br>
    “這是什么？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