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9
。她先是叫蕭承彥近前去, 兩人談了約莫有兩柱香的時辰, 蕭承彥匆匆出來,路過我時飛快握了我手一下, 便出了殿門。 他這一走, 我同皇后娘娘亦無甚交流, 只是一同守在榻前,按時伺候湯藥。就這般守到了未時三刻,蕭承彥方回。酉時剛過沒多一會兒, 榻上的皇上睜開了雙眼,瞧著意識是很清楚的, 輕輕握著皇后的手,甚至還溫柔笑了笑, 同皇后說了幾句,便道:“朕同承彥單獨說幾句話?!?/br> 末了蕭承彥推開門走出來時,面上已不見分毫悲戚,有的只是帝王一脈相承的殺伐果決?;屎竽锬锉歼M去,撲倒在榻前,是我兩世都未曾見過的失態(tài),她一聲凄厲的“皇上―”與大公公捏著嗓子喊得長長一聲“皇上駕崩―”交疊在一處,四下里響起了或真心或假意的哭啼。 在一片混亂中,蕭承彥從殿內(nèi)踏了出去。我抿了抿嘴唇,見皇后娘娘雖失態(tài)但理智猶在,尚能主事,便緊跟著蕭承彥走進了漸濃的夜色里。 帝星更迭,天下縞素。 那一夜里血染紅的宮墻,后來足足刷了兩遍才全然遮住。四皇子在皇子府中豢養(yǎng)私兵,舉兵謀反,除卻賀家,皇宮禁軍中甚至都有半數(shù)為他所用,只等著接到信號,便大開宮門。 蕭承彥同皇后娘娘設(shè)計,先是于白日里借家眷引出幾位禁軍頭目,一舉擊殺,這樣一來,禁軍之中群龍無首,便毫無章法可言。至于賀家......我不知他是何時同賀盛商談至這一步的,又是用了什么法子,令賀盛同賀家反目――賀家的計劃就這般生生折在了自家人手里。 天將黎明時,勝負已見了分曉。四皇子如喪家之犬,披頭散發(fā)渾身血污,往日一派的溫文此時一丁點影子也瞧不出,目眥欲裂,周遭全是親信的尸首。 蕭承彥提著劍,一步步踏在血泊中,逼近過去,聲音不起絲毫波瀾,“四弟,父皇給過你機會,是你一意孤行,偏要走到如今這步田地?!?/br> 四皇子拄著劍冷笑了一聲,“機會?蕭承彥,我的好大哥,你捫心自問,即便不是今日,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肯放過我么?你敢放過我么?” 蕭承彥腳步略頓了一頓,又接著向前。我此時正在離他百步開外的城樓之上,觀望著他那邊的動靜,見狀活動了兩下手腕,探手將身邊衛(wèi)兵的弓箭取了過來,搭箭上弦。 “成王敗寇,走到今日這一步,是我棋差一招。要殺要剮,皇兄,請便?!?/br> 蕭承彥在聽見那句“皇兄”之時,劍尖分明顫了一顫,不過是在地上一劃,掩了過去罷了。即便他再如何殺伐果決,即便上一世他諸多皇弟的死都與他脫不了干系,可那與手刃終歸是不一樣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穩(wěn)開弓,在他提劍那一霎,箭離弦破空而去,貫穿了四皇子心肺。 他面帶錯愕地朝我這邊看過來,我也只記得這一幕,而后眼前一黑,便仰面倒了下去。 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聽得有人在我榻邊低聲說著些什么,我費了一番力氣才聽懂他們的話。 有人道:“昭陽公主之事......” 另一人沉聲打斷道:“且先不要告訴太子妃?!?/br> 昭陽!這個名字炸開在耳邊,感官迅速歸位,我猛然睜開雙眼,正撞上蕭承彥的一雙眼眸。我手被他握在手心,便借力將自己撐起來,一字一句問道:“昭陽怎么了?” 他斂著眉目,先是遣退了伺候的宮人,而后長長喟嘆一聲,“安北,昭陽她,昨日里,自盡了?!?/br> 我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你說什么?” 他將我擁進懷里,輕輕拍著我后背,“想來她是不愿自己成了母國的拖累,一應都是提前預備好的,甚至...還先一步燒了你的結(jié)發(fā)。做得很絕,耶律戰(zhàn)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然...沒氣了?!?/br> “耶律戰(zhàn)他,他...”話未說完,一口氣悶在胸口,我喉頭一甜,咳出一口血來,浸透了他大半個肩膀。 “御醫(yī)!”蕭承彥急急吼了一聲,而后小心翼翼將我扶著躺下,“安北,你別嚇我...” 這一回,我似是昏睡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久到都要忘記自己是誰。直到我見到了一個人影,或是在莽莽大漠,或是在皚皚雪地,總是那一個身影,孤獨絕望地走著,簡直要走到永恒里。我想陪他走上一遭,可不知為何,總走不到他身邊去,我便只能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 好容易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好似壓根沒看到我,只是像是在尋覓什么一般急急回頭,而后極其悵惘地,朝我這兒望了一眼。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 有什么撬開了我的唇齒,溫熱的水送進來,唇上的溫熱便撤開了一瞬。有人低聲在我耳邊道:“吃了藥就好了,好不好?”聲音嘶啞,有著幾分祈求的意味,又像是誘哄,緊接著唇上的溫熱又貼過來,一枚小藥丸被送進我口中。 我被迫吞了下去,活像是吞下了一團火去,那火燒起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燒化了重又塑成形。 我燒得難受,悶哼了一聲,守著我的那人卻十分驚喜似的,一聲聲喚著我,尾音都打著顫。 我被他催命一般的叫法叫得很是不耐,煩躁地睜開眼睛來,而后怔了一怔――是了,是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 我醒過來后第二日,憐薇才同我說,我這一場,昏迷了有小半月,御醫(yī)皆是束手無策,激得蕭承彥差點兒治罪整個太醫(yī)署。這半月里,除卻先帝的喪儀,他幾乎是日夜守在榻前,登基大典更是一拖再拖,北上親征的事宜倒是預備得周密,任言官怎么勸諫都未能叫他改變心意。 最終還是耶律戰(zhàn)親手修了一封書信,明言可以拿出解藥,條件是將去歲里大梁攻下的契丹城池悉數(shù)奉還。 蕭承彥這回沒能信他,只要了藥材、解藥的配方連同毒藥的配方,而后親找人調(diào)配了解藥出來。 服了藥的第三日我便覺已是大好了,有了氣力同蕭承彥拌嘴,十分沒良心地痛斥了一番他的敗家行徑――用了多少代的時間,才換得去歲那樣好的時機,如今又是回到了起點。 他深吸了兩口氣,約莫是念在我仍是個病人,不同我計較,將手頭這本奏折放下,“我是說了奉還,可接不接得住,就得看耶律戰(zhàn)的本事了?!?/br> 我一時被他的話噎住,又聽得他悠悠道:“吃了這兩回虧,我總算是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