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xí)，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學(xué)生很多。

    徐寫意跟著人潮擠上公交車，到后半段人才少下來，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書包放腿上后，騰出雙手把緊澀的玻璃窗掰開一條縫，夜里清爽的空氣，立刻撲進(jìn)來。讓人身心舒暢。

    然后又拿出手機(jī)來找到林笙的微信，翻了翻聊天記錄林笙的話，今晚就回國呢。

    幸運(yùn)星手鏈在她白凈的手心，被路燈偶爾落進(jìn)的光照亮。

    徐寫意打著腹稿。

    “怎么才能把手鏈還回去，又不讓林哥哥生氣呢……”

    怎么想，都有點(diǎn)為難啊。

    結(jié)果是，這一路的腹稿并沒有用。

    剛回到林家，在門口換拖鞋，徐寫意就聽杜鵑跟張阿姨說：“明兒早飯不準(zhǔn)備阿笙的，他今晚不回來。”

    張阿姨看一眼杜鵑：“出差那么久都不回家?。俊?/br>
    杜鵑用手指把臉上的面膜摁摁服帖，似乎也沒所謂的樣子。

    徐寫意想了下：“干媽，林哥哥今晚不回來嗎？”

    “你哥哥估計有事忙吧。不回了。”杜鵑做著面膜隨口說。

    徐寫意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跟她和張阿姨禮貌地聊了幾句話，上樓去洗漱、做作業(yè)。

    秋夜的窗外，蟲聲七零八落。

    等書看到差不多，她有些走神，支著頭想著問題。林哥哥這幾天似乎特別忙，聽他昨天發(fā)的那條語音，嗓音有些疲憊。

    異國他鄉(xiāng)忙那么多天，回來卻不回家。如果換成她，那么戀家的，只怕恨不能立馬飛回家里吧。

    可林哥哥就那么一個人，漂在外頭……

    -

    沉寂的房間，空氣一池靜默。

    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因為關(guān)的靜音，所以沒有聲響。

    林笙半睜開眼，懶懶瞄了一眼，閉目鼻子長長出了一息，然后伸手拿過來，看了下。

    【林哥哥，睡了嗎】

    徐寫意

    原來是那個女孩。

    林笙隨手把手機(jī)又放回去，沒精神理會。頭昏沉沉，似乎……有些感冒發(fā)燒。

    生病讓人心情更糟。

    他懶得顧及謙虛、溫和，全世界誰也不想理，只想安靜地呆著，挨過這點(diǎn)難受。

    徐寫意從枕頭邊拿起手機(jī)，房間里一方小亮光，照著她清秀白凈的臉蛋。

    林笙還沒回復(fù)過來。

    她在淡藍(lán)蕾絲的枕頭上蹭了蹭臉，喃喃自語。

    “難道林哥哥沒看到么……”

    -

    “徐徐，你走什么神呢剛剛?！蔽锢碚n上，楊冰冰湊過來小聲問徐寫意。

    因為這次月考，徐寫意進(jìn)步巨大，剛才老師教她起來講第七道選擇題，結(jié)果徐寫意竟然在走神，沒聽見。

    徐寫意看一眼物理老師，小心地壓低聲音，“剛剛沒注意?！?/br>
    楊冰冰眼睛上下瞟她，顯然看出來她在打馬虎眼。

    上課不敢多聊，楊冰冰沒追問下去，徐寫意堪堪逃過一劫。

    電鈴離五班教室的后門很近。

    物理老師剛喊下課，后排的男生就踩著鈴聲跑出去了。

    徐寫意才敢從抽屜里拿出手機(jī)，放在桌下偷偷點(diǎn)開微信。林笙發(fā)來的一條語音，顯示只有1”。

    她藏著手機(jī)來到走廊安靜的角落，點(diǎn)開語音貼近耳朵。但很奇怪，并沒有聲音。

    課間還有好幾分鐘，她想了想，干脆撥了林笙的電話過去。

    系統(tǒng)贈送的彩鈴在快斷掉的時候才接通。

    “喂?！?/br>
    一個陌生的，沙啞、低沉的聲音。

    徐寫意反應(yīng)了兩秒才認(rèn)出是林笙。“是林哥哥嗎？”

    “嗯……”

    正是下午，天上一點(diǎn)太陽暈著，林笙躺在床上，嘴唇嗓子干啞，旁邊的百葉窗透進(jìn)稀薄的日光。很刺眼。他用手背蓋住灼熱的眼皮擋了擋。

    手機(jī)的聽筒傳來柔軟的嗓音，似乎著急：“林哥哥你生病了嗎？”

    林笙不想說話，回答簡略而敷衍。“一點(diǎn)點(diǎn)?！?/br>
    “嚴(yán)重嗎？”

    “不嚴(yán)重?！?/br>
    沉默了一秒，徐寫意摸到兜里的幸運(yùn)星手鏈，“你什么時候回家，林哥哥?！?/br>
    “過一兩天吧?！绷煮媳亲拥暮粑际菬岬模艘豢跉庹f，“你再堅持下，改天我接送你上學(xué)。今天可能來不了?！?/br>
    “我沒關(guān)系的你不用考慮我，其實(shí)我坐公交回去也很方便。擠一擠也沒什么大不了?！?/br>
    那邊低沉疲倦地“嗯”了一聲。

    “還有別的事嗎？”

    “沒、沒有了?！?/br>
    林笙不想多說話，徐寫意感覺出來了，“林哥哥你多喝點(diǎn)熱水，好好休息?！?/br>
    事情說完，徐寫意就掛掉了電話。免得打擾對方休息。

    林哥哥一個人。

    還生著病…

    -

    晚自習(xí)下了之后，校門口如同往常，人車攢動。

    馬路那邊，上山的公交車緊跟在去往Min醫(yī)院的306路之后，慢慢爬過來，停在站臺。

    徐寫意隨著人群往上山的公交車門走。

    “同學(xué)你走不走啊，不走讓讓路唄！”

    后面的男生在催，徐寫意捉著肩上的書包帶子，咬唇想了下，從公交車門口轉(zhuǎn)身?！安缓靡馑悸闊┳屢蛔?，我走錯公交了。”

    這話立刻引來幾個白眼。

    晚上這個點(diǎn)兒，306挺空。

    徐寫意找了個中間左邊的位置坐下，然后從書包里翻出手機(jī)，找到林笙的電話。但…她需要平復(fù)下心情。剛才那一瞬間的抉擇，實(shí)在有點(diǎn)沖動。

    現(xiàn)在其實(shí)有一點(diǎn)后悔。

    一來，她沒去過林笙的公寓，二來，跟林笙的關(guān)系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是很近，林笙外熱內(nèi)冷，不太好靠近，萬一覺得她煩的話，怎么辦？

    就這么糾結(jié)了一會兒，然后徐寫意想起昨夜，杜鵑似乎也無所謂林笙去哪兒、怎么樣的樣子。

    林家人情疏離，林哥哥生病，又一個人在公寓……

    在床上躺了一夜又一天，到晚上林笙才起來。

    他隨便沖了一杯蛋白.粉和果汁囫圇喝下去，再難受，卻還是去洗漱刮掉了胡須，才肯繼續(xù)睡。身體剛倒進(jìn)被子里，手機(jī)就響了。

    林笙也沒看來電顯示，略微沒耐心：“喂……”

    “林哥哥?！?/br>
    “嗯……”

    林笙閉著的眼睛略微睜開，用冰涼的手背壓住guntang的額頭，等待對方說話。

    公交車搖搖晃晃，徐寫意一手抓著前座的靠背，一手按著手機(jī)，猶豫了一下，“林哥哥，你住在哪兒？我想來看看你……”

    安靜的房間，林笙暗淡的眼眸動了下。

    -

    高層小區(qū)，電梯按鍵盤密密麻麻的一片，最高35層。

    徐寫意找了一會兒，摁了33。

    大都市的人情，比澤安這種小縣城冷漠得多。電梯里雖然都是一棟樓的鄰居，但是互相誰也不搭理誰。

    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