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學校門口等他。

等了沒一會兒，沈?qū)幘统鰜砹耍冗M去的時候還魂不守舍。我隱約覺得可能不是被罵這么簡單，于是試探著問，是不是秦芮對他動手了。沈?qū)幯凵裼我?，一看就是有話想說。

我說：“沈?qū)?，有事就跟我說，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幫你把他剁了！”

“胡說什么！”沈?qū)幖绷恕?/br>
“說著玩的，別生氣。但你總得告訴我你為什么不高興吧，是秦芮……打你了？”我問。

沈?qū)巼@了口氣，沒說話。

“其實吧，客觀地說，秦芮還算是個好老師，要不要我找個機會跟他談?wù)?？他一向通情達理，罵你估計也是因為著急……”我溫言相勸，怕沈?qū)帉η剀瞧鹆四娣?，倆人再鬧到不可調(diào)和，吃虧的還是自己。

“好老師？哼……”沈?qū)庎托σ宦暎瑩u了搖頭，咬死了一個字也不肯再多說。

之后，沈?qū)庮l繁被秦芮叫到辦公室，每次回來都面色蒼白，一副萎靡的樣子，我和王晉陽輪流安慰，收效甚微。沈?qū)幈唤羞^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頹喪，我很無奈，跟他說：“你這么聰明，就好好補補英語唄，省著秦芮老找你麻煩。”沈?qū)廃c頭應(yīng)下，但英語成績?nèi)耘f每況愈下。

秦芮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幽默健談，可在沈?qū)幮睦飬s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棍。他倆偶爾會在看我訓(xùn)練的時候遇上，不論秦芮說什么，沈?qū)幎紩憩F(xiàn)出□□裸的不屑，偶爾還諷刺那么一兩句。倆人似有水火不容之勢。

我試著在秦芮面前替沈?qū)幷f好話，希望秦芮不要再訓(xùn)斥沈?qū)?，我甚至對他說：“秦老師，我的英語也剛剛過及格線，要不您多叫叫我去辦公室？”秦芮笑而不語。

一個月過后，比賽如期而至。第一場我是首發(fā)，兩所學校實力相當，比分咬得很近，比賽接近尾聲的時候，對方最后一次全力反擊，被我一個蓋帽終結(jié)，哨聲和歡呼聲同時響起，我興奮地抬起頭，在觀眾臺上找尋沈?qū)?，結(jié)果一無所獲，王晉陽說比賽開始的時候沈?qū)庍€在，后來就沒了蹤影。

心不在焉地參加完慶功宴，我急忙回家，發(fā)現(xiàn)沈?qū)幰呀?jīng)在自己房間睡下了，我問他比賽時候跑哪去了，他說去廁所，摔了一下，就提前回家了，然后掀開被子，讓我看他淤青的胳膊和膝蓋，我嚇了一跳，想幫他上藥卻被拒絕，他說都是皮rou傷，沒傷筋動骨，現(xiàn)在只想睡覺，我只能退了出去。

袁女士停止記錄，抬起頭：“是從那時開始的嗎？秦芮……對沈?qū)?？?/br>
我痛苦地搖搖頭：“不知道……當時，我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秦芮，如此完美的一個人……沈?qū)幰膊豢险f，我只當他先是因為我，吃秦芮的醋，后又因為秦芮為難他而感到生氣……對于秦芮對他做的事，他生前并沒有留下只言片語?！?/br>
“這個問題有可能會比較冒昧。”袁女士說：“你會不會搞錯了呢？”

我苦笑著搖搖頭：“不會?！?/br>
“好吧?！痹坷^續(xù)問：“那沈?qū)帉η剀堑膽B(tài)度，是否有明顯的變化過程？”

我看向窗外：“有的。剛開始，看得出來，他跟大家一樣挺喜歡秦芮，秦芮吻我之后，他就開始不喜歡秦芮，甚至當面跟他針鋒相對，讓他下不來臺，再后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面對面的沖突沒有了，沈?qū)幓静桓f話，現(xiàn)在想想，可能是因為他對他做了什么，而我卻理解成沈?qū)幋蛩慊筛隇橛癫?/br>
袁女士：“他還會阻止你和秦芮見面嗎？”

我點點頭：“他會盡量阻止，有些時候，實在得見，沈?qū)帉幙赏频衾L畫課，也要陪我一起，我當他是吃醋，多疑……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是為了保護我吧?！?/br>
袁女士點點頭，示意我繼續(xù)。

循環(huán)賽持續(xù)了一個半月，這段時間我和王晉陽都非常忙，對沈?qū)幍年P(guān)注自然也少了，隱約記得沈?qū)幷f他的創(chuàng)作到了瓶頸期，沒有靈感，于是每周六他都會獨自出去一天，晚上才回來，說是去找靈感，還堅決不讓我跟著。沈?qū)幰恢笔莻€懂事聽話的孩子，父親很信任他，便也不多干涉。

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打完比賽的第二周周六，我跟何川打電話閑聊到很晚。那天，沈?qū)幒芡聿呕貋怼Ｂ犚娝块T打開的聲音，我跟何川草草告別，掛了電話跑去看沈?qū)帲覀冞M彼此房間從來沒有敲門的習慣，我推門進去的時候，沈?qū)幷趽Q衣服，□□裸的身子上全是顏料，連屁股上都是。

“你這是掉進調(diào)色盤里了！？”我問。

“你進來怎么不敲門??！”沈?qū)幾鸫矄尉屯砩蠂?，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聽得出他很生氣：“出去！”

我嚇了一跳。退出去以后，自己開始瞎捉摸，據(jù)說搞藝術(shù)的人腦子跟普通人不一樣，在我們看來怪異的行為，在藝術(shù)家身上就是靈感，沈?qū)幵S是也做了什么激發(fā)靈感的事，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羞于啟齒，所以才會如此的吧……我想，沈?qū)幍膭?chuàng)作壓力可能不是一般的大，與其讓他痛苦掙扎，不如好好放松放松，這段時間打比賽，也確實是忽略了他。于是，我偷偷定了一個計劃。

父親幾乎每個月都要出一兩次差，我便看準這個時間，偷偷從家里保險柜拿了5000塊現(xiàn)金，帶著沈?qū)幪诱n去了北京。

因為父親希望我倆能在高二就參加一次高考，算是提前預(yù)熱，所以我倆都有了身份證。垚關(guān)到北京也就500多公里，坐火車一夜就到了。何川接待的我們，不僅充當了導(dǎo)游，還給我們提供了車輛、司機，和條件很好的免費住處，其實免不免費都不重要，0304年的時候，五千塊還是禁花的。

我們一共在北京呆了三天，看了畫展，爬了長城，逛了故宮，游了北海，吃了牛街的綠豆糕，也嘗了哈根達斯的冰淇淋，最后一天還去了沈?qū)幮男哪钅畹闹醒朊涝?。何川給我們照了好多相片，我至今仍珍藏著，每每看到少年的笑容，我都像是回到了當年。

在北海，路邊有畫像掙錢的老藝人，沈?qū)幊藥资畨K錢，將他的畫具借來，就著紅墻綠瓦，給我畫幅肖像。

那天天很冷，怕我凍著，沈?qū)帉⒆约旱膰硎痔锥颊聛斫o我，自己的手凍得通紅。畫剛一畫完，我就將他的雙手揣進了懷里，彼時，沈?qū)幮Φ眯腋O了。

三天的北京之行沈?qū)幪貏e高興，這是他第一次來到祖國首都，三天時間既短暫又充實，我想這次回去以后，他的情緒應(yīng)該會有所好轉(zhuǎn)。最后一天晚上，我和沈?qū)幖绮⒓缣稍诰频甑拇采?，你一言我一語回憶著這三天的見聞，末了，沈?qū)庉p嘆一聲說：“真想永遠不回去?！?/br>
“還有一年多，等你高考考上了央美，就能天天呆在這了。”我安慰他說。

“但愿吧。”沈?qū)幷f。

“到時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