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將自己從冰涼的地面上支撐起來。嘉洛德踉踉蹌蹌走到角落，在昏暗的燈光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在墻上刻下的痕跡。

九道。

距離自己被九頭蛇抓進這里，已經(jīng)過了九天。

神盾局和復(fù)仇者聯(lián)盟一定在外面找他，而在最終發(fā)現(xiàn)這里之前，他們絕不會停下——最起碼史蒂夫不會，這點嘉洛德很清楚。但這期間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或許在那之前他就已經(jīng)死在了九頭蛇的實驗臺上，他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這個上面。必須要再想個辦法，讓自己可以從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逃出去。

怎么辦？

靠著墻坐在地上，慢慢積攢著力氣。嘉洛德仔細(xì)思考了會兒，覺得最大的機會應(yīng)該還是被帶到訓(xùn)練場跟半獸人打架的時候，畢竟只有那個時候他才是絕對自由的，而且還會有武器——雖然只是一把磨鈍了的戰(zhàn)術(shù)刀，但總歸比什么都沒有要好。

這些天他已經(jīng)將能允許他走動的地方都記了下來，精靈閉著眼，在腦子里不斷回憶著每一個可能讓他逃脫的地方。墻壁上常年不變的潮濕和冰冷透過衣衫傳來，維系著他因為失血而恍惚的神智，四周一片寂靜，仿佛深海下永恒的靜默，唯一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被空蕩蕩的環(huán)境在耳邊無限放大。

但是，靜默之中也不總是屬于他自己的。

感覺到那陣陌生而又熟悉的黑暗氣息漸漸接近，帶著一絲絲遮掩不住的血腥味道。嘉洛德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看向地牢的鐵欄外。

不出所料，那里正站在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

事實上，自從嘉洛德被抓進這座基地后，這個直接導(dǎo)致他身在此處的黑影卻從沒有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當(dāng)然，也有可能對方出現(xiàn)過，但嘉洛德并不知曉。畢竟連精靈十倍的聽力都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就算能夠通過那復(fù)雜卻獨特到極點的氣息察覺，但他又不總是處于感覺敏銳的狀態(tài)，會發(fā)現(xiàn)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不一樣。

因為這個黑斗篷明顯就是來找他的，并且，還打算跟他進行一場面對面的交談。

“看起來你在這里過得不錯?！?/br>
很難聽出那沙啞到極點的聲音里究竟是不是包含著諷刺。嘉洛德抬起頭，碧綠色的眼睛看了那人很久，才冷冷彎了彎嘴角。

“拜你所賜?！?/br>
他微微瞇起眼：“我從來沒過得這么‘好’過。”

“那就好。”

大概是輕輕笑了聲，那人慢慢抬了抬頭，從斗篷下露出的下頜上是和半獸人一樣猙獰糾結(jié)的肌膚，卻意外白皙，仿佛并非生來就是如此。

察覺到嘉洛德落在自己臉上目光，黑斗篷‘哼’了聲，伸出同樣布滿傷痕的手，覆上了那將他整張臉都遮住的帽兜。

“加上現(xiàn)在，我們在這個時代一共見了三次。”

他這么慢慢開口道：“你大概很好奇我是誰，又為什么要抓你來這里?！?/br>
“確實，不過只有你是誰這個部分而已?！?/br>
敏銳注意到他說了“在這個時代”，嘉洛德不由得皺起眉：“我以前應(yīng)該見過你嗎？”

“我不知道?！?/br>
而那人又輕輕笑了聲：“但我是絕不會忘了的?！?/br>
說著，他慢慢拉下帽兜，露出隱藏在斗篷下的臉。

那是一張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容顏。他原本的面容精致得如同畫中人一般，眉目英挺，眼角有顆淡到幾乎看不見的淚痣，甚至不比嘉洛德遜色多少。然而，就是這樣好看的臉，卻有一半布滿了猙獰的燒傷與疤痕，如同半獸人般猙獰。

而這并不是最讓嘉洛德震驚的。

隨著帽兜被完全掀開，他被隱藏在斗篷下的整個腦袋都露了出來。在地牢昏暗的燈光下，嘉洛德看得很清楚，他分明有著一對和精靈一樣的尖耳朵。

嘉洛德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我們應(yīng)該是見過的?！?/br>
目光緊緊鎖在他臉上，那人這么開口：“在你把我拋在路上等死的時候?！?/br>
第57章

嘉洛德沉默了很久。

他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那焚盡一切的火焰,吞噬河口的白城和樹林,將夜空映照成令人恐懼的鮮紅。那不是他見過最慘烈的景象,卻絕對刻骨銘心,就像是將生命一分為二的河流，他從此不再是只會依賴格洛芬德爾的孩子，終于見識到了命運的殘酷，也終于有了會在夜深人靜之時無法入眠的痛苦。

“我以為你死了?！?/br>
扶著潮濕的墻壁慢慢站起身,他臉上很難說是個什么表情：“當(dāng)我回來的時候,那片樹林已經(jīng)被火焰變成了火海,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從那樣的大火中活下來?！?/br>
“但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嗎？”聳聳肩,那人沒有被火焰燒毀的半邊臉上很平和,但卻無端讓精靈感覺到一絲冷意。

“事情的結(jié)果就是我活了下來,從那場你們一族挑起的殘殺中。而作為代價，永遠(yuǎn)只能維持著這種鬼樣子,像亡魂一樣在中土徘徊?！?/br>
他笑了笑。

“你沒法理解吧,連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甚至死都做不到的痛苦。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完成了這種轉(zhuǎn)變，不然，你也不會直到現(xiàn)在才看到我了——”

“早在精靈西渡之前，我就該擰斷你的脖子?！?/br>
嘉洛德猛得一驚。不是因為他話里隱含的恨意和威脅，而是他所透露出的某種可能性。

轉(zhuǎn)變。

連死都做不到。

還有他身上不似精靈也不似半獸人,復(fù)雜到極點的黑暗氣息。

“你……”他不由得皺起眉。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

仿佛知道嘉洛德在想些什么,那人漫不經(jīng)心撫上面前關(guān)押的精靈的地牢鐵欄。只微微一用力，就將那堅硬的金屬扭成了一團，就像在捏斷一根草那么容易。

而這絕不是精靈該有的力量，嘉洛德很清楚。

“我現(xiàn)在還挺喜歡這個的，說實話……雖然最開始適應(yīng)確實有點困難?！?/br>
幾乎是嘆息著將鐵門扯了下來，那人走進地牢，高大的身影漸漸逼近精靈，將他籠罩進一片令人窒息的壓迫和黑暗中：

“被仇恨和邪惡污染的精靈會如何痛苦，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有體會，但這根本夠不上我曾經(jīng)感受過的千分之一——身體毀滅，喪失了最美好的東西，除了仇恨之外一無所有。維林諾不會接受沾染了黑暗的靈魂，我永遠(yuǎn)無法在曼督斯的殿堂重生，變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憎惡的敵人，只能一直滿懷仇恨徘徊在中土，再也無法從毀滅一切的渴望中解脫。”

閃電般的伸出手，在嘉洛德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剎那扼住他的脖子。那人用力將他抵在墻上，半是天使半為惡魔的臉慢慢湊近，讓他能夠清楚看清自己眼底盤踞著的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