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鉗著筷子跟我僵持：“那你為什么不試？”

“我以前是凡人，這些滋味都知曉，最喜歡這種而已?！蔽夷托母溃骸巴米硬荒艹岳钡?，你曉得了嗎？”

“你頭一次見我的時(shí)候不是這么說的?！庇裢媚枇税蛇蟮厥栈乜曜?，瞧著面前嘟嚕翻滾的湯鍋，若有所思?！澳阏f人間煙火味，可以讓人哭，也可以讓人笑，我只吃到了讓我哭的這種?！彼麏A起一個(gè)薯餅嚼了嚼，再評論道：“味道是很好，可是我也沒有想笑?！?/br>
我：“……”

我倒是挺想笑的，可是不大笑得出來：“上仙，那時(shí)我騙你的，你只是口味清淡，吃不得這種辣而已。”

玉兔又夾了一塊薯餅，咬了一半后猶豫了一下，另夾了一塊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面前的辣湯鍋里蘸了蘸，我以為他要吃，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shí)候，就見他將那一紅一白兩個(gè)薯餅擺在了一起。

他說：“原來你是騙我的。”

他拿筷子尖戳了戳那塊辣的，帶了一點(diǎn)油沫進(jìn)嘴里，又伸手開始擦眼睛：“人間真的很好，我還以為要真正接近凡人，須得天天吃火鍋?！?/br>
我對著這只傻兔子，突然生出了一點(diǎn)歉疚感來：“怎么會(huì)這么想，上仙，凡仙有別，就算是被派下來福澤百姓，也不用費(fèi)心思去接近他們?！?/br>
話一出口，我又想起了青龍。再想起了那皇帝和張此川。

我沉默了一下，再道：“凡人其實(shí)對神仙是很忌憚的，忌憚了就變壞了。小兔子，你千萬別再有這種想法，知道了嗎？”

玉兔不是很認(rèn)同我的話：“那凡人成了仙要如何？當(dāng)了神仙的凡人也還吃火鍋，還喜歡人間煙火味道，想著凡間的人，我——”他吸了吸鼻子，“你說得不對，你明明應(yīng)該覺得這里很好的。”

我看著他那控訴的神情，沒料到他說著說著扯到了我的頭上。我一陣緊張，生怕誤導(dǎo)了他：“當(dāng)凡人很無趣的，我什么時(shí)候說過這里好過？”

玉兔望著我：“你說了，我做夢夢見的?！?/br>
我：“……”

他又夾了一片青菜葉，探身過來放進(jìn)我面前的辣湯中，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表情等著它煮好了，然后愉快地?fù)七M(jìn)了自己的碗中。

果不其然又被辣哭了，他邊吃邊流眼淚，還要一本正經(jīng)地詢問我：“謝樨，你為什么不吃？”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吃，我吃。”我將桌上剩下的菜盤全部倒進(jìn)了清湯鍋底中，然后開始吃辣湯鍋中的食物。

過了一會(huì)兒，玉兔抗議：“你不要吃這么快，你看，你還把我的白菜幫子吃了。紅的要被你吃光了！給我留一點(diǎn)……”

我迅速地將最后一塊沾著辣椒碎的蕪菁片吞下肚，嚴(yán)肅地道：“忘了，剛剛吃得有點(diǎn)投入?！?/br>
玉兔哭喪著臉：“謝樨，我沒有吃飽?！?/br>
我順勢將清湯鍋里煮好的蔬菜夾給他：“上仙就先吃不辣的湊合罷，十分對不住?！?/br>
玉兔捂著半飽的肚子看了我一眼，最后決定退而求其次，吃起了不辣的菜來。

我松了一口氣。

他大約也是全天下第一只哭著喊著要吃辣的兔子了。

飯吃完，玉兔將我按在座位上，將鍋碗瓢盆都搶了去，開始洗鍋洗碗。雖然他洗過的碗筷有一大半我需要重新洗一遍，但我不好給他潑冷水。

在凡間，這大約也是最后一回了罷。

一炷香后，玉兔擦干凈手走過來，站在庭院里與我兩兩相望。

相顧無言。

我笑：“上仙要走了？”

他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似的，有點(diǎn)慌亂地?fù)狭藫项^：“哦，是的?！痹賳栁遥骸澳隳?？”

我和玉兔不同，他回天庭，我的太陰殿卻是設(shè)在地府中的，一點(diǎn)也不順路。我琢磨著什么時(shí)候把凡間的這攤爛事收了尾再回去，抬眼看見玉兔送我的那顆桂樹后飄出一方黑漆漆的衣角，那上面的煞氣把樹上的鳥兒都驚飛了。

判官站在樹后沖我搖了搖手，示意我和玉兔慢慢說話，再隱去了身形。

玉兔沒有察覺到這院中多了一個(gè)神仙，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huì)兒，看起來有點(diǎn)呆，又問：“那我走啦。”

我道：“慢走?！?/br>
他摸了摸鼻子：“那好，我慢慢地走……謝樨，我還有話對你說?！彼瓷先ビ行└吲d，過來拉了我的手，眨著眼睛道：“你回去了之后，不忙的話，能來廣寒宮找我玩嗎？嫦娥jiejie一般不太準(zhǔn)我出來?！?/br>
我笑了，在他腦袋上拍了拍：“好的，小兔子?！?/br>
遠(yuǎn)方飄來一朵云，在玉兔身邊停住了。

玉兔踩上那朵云，一下子離我有了十尺八尺遠(yuǎn)，他的聲音在微風(fēng)里聽起來有點(diǎn)?。骸澳阋欢ㄒ浀冒??！?/br>
我說：“記得的，上仙。”

他沖我揮了揮手：“謝樨，你說當(dāng)凡人很無趣，其實(shí)當(dāng)神仙也很無趣?！?/br>
他輕飄飄飛走，在半空中隱而不見后，我心想這兔崽子最近說話真是越來越高深了。

我也沖著他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

作者有話要說：　　1.最近三次身體不太好事忙，連續(xù)幾天存稿箱發(fā)文，也沒來得及逐個(gè)回復(fù)小天使的評論，很對不住，過幾天我會(huì)仔細(xì)觀看和參考大家的意見的，謝謝大家！超喜歡你們！

2.本周六會(huì)進(jìn)行一次文章修改（非大修，捉蟲改錯(cuò)查病句），到時(shí)候會(huì)出現(xiàn)一整天的偽更，大家無視就好。

3.本文已經(jīng)開始走簽約流程，萬分感謝大家的陪伴。蠢作很激動(dòng)，一不小心就短小了，保證明天不這樣。

☆、回到神界

“怎么，舍不得了？”判官的聲音幽幽地從我身后傳來，“駕個(gè)云，天庭到忘川也就一炷香的時(shí)間，你再催個(gè)風(fēng)，保管讓你在半路追上小兔子，小兔子還能高高興興地?fù)溥M(jìn)你懷里——”

我看了他一眼：“我追他干什么？抓回來再把碗筷洗一遍嗎？”

判官棺材板似的一張臉上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這理由也不是不好。”

我揮揮手：“直說罷，你今日為何過來了？”

判官顧左右而言他，猶自耿耿于懷：“怎么著？還不歡迎我不成，我昨兒聽夜鴉說你要給玉兔煮火鍋，打早就批了今日的生死簿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沒蹭上你這頓飯。兄弟，我跟你說，我家那口子最近做飯的手藝，真是——”

我正好也沒太吃飽，懶得聽他絮叨一大堆，找了找，還剩下煮過菜蔬的一些底湯，便指揮判官去后廚再下了一鍋面條，我和他一人一碗端著蹲在池塘邊吃。

判官幾乎要摔碗：“怎么我來你這里做客，反倒要給你做飯？”

“不單做飯，過會(huì)兒碗也你洗?！蔽胰磕昧吮緯?，坐去庭院中翻開，聽見判官在那碎碎念：“這差別待遇，雖然我不是小兔子吧，但好歹也是個(g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