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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再將鸞鳳殿中的所有宮人處死了。他還忌憚著無眉的話,不敢真對玉兔做些什么,只將他打入了冷宮,軟禁了起來。我琢磨著:“符咒?”我想起我同玉兔進宮之前,無眉曾經(jīng)給了我一張跑路用的符咒,上面寫的是“此符化水入腹,凡人日可行千里?!蔽宜坪蹙蛯⑺旁诹擞裢媚莾?。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張符的內(nèi)容即便未經(jīng)人篡改,也足夠往人身上扣一個“饞信巫蠱,心術(shù)不正”的罪名。我原本就思量著后宮中會有人動手,不過沒想到是祉嬪。她出身貧寒,據(jù)說是林裕微服私訪時遇到的人家,如果背后不是干干凈凈的關(guān)系,想必已經(jīng)開始為人所用了。而另一種情況,則與我第一世的情況相似。我也是養(yǎng)在平凡人家的出身,大隱隱于市,祉嬪如果沒有與朝中人員搭上關(guān)系的話,則更有可能一開始就是被培養(yǎng)出來,用來接近林裕的。微服私訪加上一見鐘情,這概率太小了。旁人有意為之的可能性更大。祉嬪一出手便來了狠的,曉得林裕怕的就是被人威脅皇位,直追皇帝命門。這種做事風格倒是很像張此川的手筆。我不曉得他是否已經(jīng)從那個山野小院中離開了,如果是他的話,我不意外,他陪伴林裕這么多年,曉得林裕喜歡哪樣的女孩兒,一挑一個準。后宮的二十三位嬪妃,有大半都是張此川私下拍板后,才嫁進宮中的。“祉嬪,趙修玉……”我在紙上慢慢地寫著這幾個字,將這些漆黑的方塊同我之前遇見的每一件事細細聯(lián)系起來。張此川。豫黨。無眉從桌邊站起身,問我:“要查嗎?”我道:“不用。再等等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過后,我們又得知了一件事情:因當朝皇后涉巫蠱丑符,國丈難逃其責,朝中有人上書血諫,大陳陳明禮之犯天下之大不韙的二三事,言辭飄忽,中心思想?yún)s很明確:扳倒陳家。這封折子建議圣上立刻將陳明禮尚書之位革去,并將在外養(yǎng)病的國丈捉拿歸案。豫黨藏著掖著要捅陳家的那把刀子,終于還是扎了下來。至此,我差不多可以確定,此事的的確確是張此川在背后做主。陳家是豫黨心頭一大隱患,這在旁人看來從來不是什么秘密。有趣的是,上書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曾同我一起抄書的那另一個門生。陳明禮機關(guān)算盡,連我都避諱著,卻挑了這么個白眼狼,不得不說世事總是這樣給人驚喜。我再提起筆,往那幾個方塊后面追加了一個名字。陳明禮。我對無眉道:“差不多了。我們進宮去看看情況罷?!?/br>無眉咳嗽了一聲,望著我:“那只兔子——”我也望著他。他再咳嗽了一聲,嘆了口氣道:“不是我說,你這幾天兩眼放精光地想來想去,我承認你很盡職盡責,腦袋瓜子也很聰明。但是,私人的這些事情,還是解決一下的好。你這個狀態(tài),總歸會影響到我們辦事?!?/br>我想抻著一口氣說不會影響,我的狀態(tài)也沒什么問題;但我陡然發(fā)覺,我已經(jīng)不太能講得出這樣的漂亮話了。這幾日內(nèi),我甚而很少想起玉兔來。也沒有夢見他。之前同他在一塊兒的日子,仿佛被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截斷了,我下意識地去想,直接擺在我面前的還是空白一片,瞧不見那后面的影子。我一向不愿為難自己,發(fā)覺自己不喜歡回想的時候,便不會逼著自己。一盆刺骨的冷水澆下來之后,我便很難再找得當初那一刻熱忱的影子。情愛才是最磨人的那把刀子。我和無眉挑了個時間摸進皇宮,找到了玉兔在的冷宮,瑯鉉閣。時間仍是深夜,他抱著被子窩在床上睡著,將自己埋的很深。我們一進來,他像是在睡夢中有所驚覺,慢騰騰地翻了幾下身,睜眼往我們這邊看。無眉對他笑了笑,我沒說話。玉兔眼神掃到我的那一刻,立刻變得驚慌起來,他急急忙忙地翻身下床,外衣都來不及披上,只敢走到桌邊,離我們兩三尺遠看著。我們都沒有說話。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想了半天后,才開口道:“你們來啦?!?/br>玉兔的聲音啞得厲害。他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地壓著聲音:“我,我這幾天都很好,沒有穿幫。這個什么閣,我住得也很好,你們,你們這幾天在哪里,進展怎么樣?”我道:“在張此川那里,一切都還好?!?/br>他楞了一下,張了張嘴巴,像是想說話,但是聲音一出口就成了顫音。我站在那里看著他,他拼命眨著眼睛,終于慢慢地、慢慢地流下了眼淚,他不停地用袖子擦著,解釋道:“我,最近,冬天很冷,有點風寒的癥狀,容易流鼻涕眼淚?!?/br>我的心應當是痛了一下的。因為我又想起了那個醒后手中握著桂花粒的清晨,我有一句沒有說完的話。他說:“謝樨,我喜歡你。”我道:“我也……”所幸當時他在睡夢中沒有醒來,我沒有說完。我還來得及抽身而去。我聽見我的聲音道:“上仙這幾天的事我們都已知道了,還勞你多忍耐幾天。我和無眉會有安排,到時候判官過來,會將上仙你接出去?!?/br>玉兔將自己一張臉擦得濕漉漉的,呆呆地望著我,眼圈通紅。我對他笑了笑:“沒什么熬不過去的,是不是,上仙?”不過是再將這個謊話延續(xù)幾日,替那個未度過半生的女孩兒完成一次劫數(shù)。有始有終。不過是當一世人,可真真正正的人沒有法術(shù),也沒有在星盤上昭然若揭的命數(shù),好提前做個準備。神仙是神仙,凡人是凡人,他們認為無足輕重、所奪走的我的東西,已經(jīng)是我僅剩的全部。我始終是個凡人罷了。作者有話要說: 啊,寫得超憋屈,心態(tài)崩了,好想把這段跳過寫甜甜甜……抱住大家。☆、白兔子變黑兔子冷宮內(nèi)沒什么人走動,只有每天三餐時會有人送飯,且都只送到門口。生活起居,全部都需要自己動手。我和無眉便沒什么顧慮地在這兒住下了,挑的都是很偏僻的小房間,積了不少灰塵,遍地蛛網(wǎng)。我選的是靠庭院的柴房,隨便鋪了棕墊和褥子,進出都方便,也好隨時探聽外面的動靜。以前的日子像是反了過來,陪玉兔待在宮里的變成了無眉,出門走動的大多變成了我。玉兔這幾天學會了自己打水,也學會了疊被子。我們每天早晨用飯時,他便跑去給我們收整床鋪,等我下桌離開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挪過去吃飯。無眉基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