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也收起了自己一時暴露出來的軟弱，收斂起所有情緒的他在兩個侍衛(wèi)的吩咐下，卸下了馬車并蹲在了他們可以看到的地方，靜待需要他的時候。

    站在樹下的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對這個只會沉默做事的車夫嗤笑出聲。連跟他們搭話或者是討好都做不到，就這樣的人還想下次再接好活？

    “簡直就是做夢?！?/br>
    其中一個侍衛(wèi)直接說出口，并朝蹲在角落的車夫吐了一口口水，“就你這樣，下次還想能跟我們處在同一個地方？真是笑死人了?！?/br>
    蹲在角落的羅欽毫無反應(yīng)，連頭都沒抬。

    感到?jīng)]趣的侍衛(wèi)再次嗤笑一聲，干脆扭回頭繼續(xù)與同伴說笑起來，他們甚至約好了下值后要去哪一家的花船。

    小人物的生活，總是如此的瑣碎而又日常，甚至顯得有些低俗，不同于另一邊宴會廳的熱鬧與暗潮涌動。

    終于腳踏實地的霍淩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緩和，感覺好多了的他就連面部表情都柔和不少，以至于讓一邊時刻關(guān)注他的江都知府歐陽若，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了位。

    莫名有些得意的歐陽若撫了撫自己的胡子，笑著同霍淩介紹起一路走來的景色，話中帶著的驕傲，就連注意力其實不太集中的霍淩都感覺到了，“我家夫人平時也沒什么事，也只能瞎折騰這些，沒想到還能得到不少人的認可?！?/br>
    “不少人還會特意跟我夫人借園子來舉辦宴會。”間接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左右逢源，一無所覺的歐陽若繼續(xù)以抱怨的語氣，行炫妻之事，“就是打理起來太費事了，可她就是我行我素，我也只能隨她去了?！?/br>
    歐陽若試圖拉近距離的意圖實現(xiàn)了，無論真假，歐陽若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愛妻姿態(tài)讓霍淩有了好感。因此霍淩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收斂起了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轉(zhuǎn)而漫無天際的和對方聊起了天。

    等到霍淩與歐陽若等人到達宴會廳，他們兩人已經(jīng)從“牡丹怎么養(yǎng)”聊到了“齊家的點心是一絕”，話題瑣碎而又日常得讓歐陽若不自覺放下了警惕心，至于霍淩能夠從這些細而碎的談話內(nèi)容中得知什么，那就要靠他身后保持沉默，卻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的葉曉了。

    畢竟，葉曉是萬能的。

    下船前就制定了他在前面吸引注意力，葉曉在后面搞事的計劃，霍淩懷揣著對葉曉的自信，精神恢復(fù)不少的他同歐陽若聊得越發(fā)熱絡(luò)，以至于歐陽若甚至都生出錯覺——如果不是礙于身份的緣故，也許他能同太子殿下成為忘年交并“兄弟相稱”？

    然而錯覺永遠只會是錯覺，當歐陽若以為太子殿下已經(jīng)放下警惕而出言試探的時候，霍淩總會用出乎意料的方式將他的試探化為無形，甚至還給人一種其實太子殿下并不知道這是試探的感覺，仿佛太子殿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就來了江南。

    早就調(diào)查過情況的歐陽若，自然知曉太子殿下在鹽池縣的表現(xiàn)，他根本不會犯曾經(jīng)的李縣令出現(xiàn)過的錯，這場接風洗塵的宴會就只是單純的宴會，歐陽若的夫人精心安排的江都特色菜，讓正需要吃得清淡點的霍淩感到滿意。

    吃得滿意的霍淩忍不住夸了歐陽若一聲，“歐陽大人，你不錯，是個好苗子?！?/br>
    歐陽若：“……”不知能對霍淩這奇怪的夸贊說什么，他只能保持微笑，“謝謝殿下的夸贊。”

    觥籌交錯之間，氣氛漸漸變得熱鬧起來，然而歐陽若卻始終沒能試探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無從判斷太子殿下是否只是單純的來江南巡政，也無從判斷對方知道多少關(guān)于江南的事情，更無法從對方的態(tài)度試探出皇帝陛下的態(tài)度，越發(fā)覺得神色淡漠的太子殿下深不可測，暫時放棄的歐陽若轉(zhuǎn)而試探起霍淩身邊的人。

    “我記得宮大人曾經(jīng)擔任過江都知府，作為現(xiàn)任江都知府的我能見到您，讓人忍不住感嘆一聲‘三生有幸’。”

    歐陽若如此說到的同時，還笑著敬了宮嶷一杯酒。

    余光掃過一邊專心吃菜的霍淩，習慣了太子殿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狀態(tài)，心下沒有半點波動的宮嶷面帶微笑，回敬了歐陽若一杯，“也是你我的緣分。”

    借著這杯酒，歐陽若同宮嶷聊了起來。

    一個說著江都過去的景象，一個聊著江都現(xiàn)在的熱鬧，雙方都憧憬著江都未來的繁華，兩人表現(xiàn)出來的那副“為大周死而后已”的狀態(tài)，明顯得一旁的葉曉都有所察覺，在他忍不住為之側(cè)目，心下感嘆老狐貍一個比一個會演的時候，霍淩還在用筷子試圖將一枚珍珠糯米圓子夾起來。

    只有指甲大小的糯米圓子在盤中堆成了貓的形狀，憨態(tài)可掬的樣子讓人食指大動?；魷R一筷子夾過去的地方正是“貓的眼睛”，也是澆灌了最多黑紫色湯汁的地方，讓使著象牙筷子的太子殿下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試了兩三次都做不到以后，霍淩干脆直接用湯勺將糯米丸子舀入碗中。

    待得做完這些，霍淩這才有空觀察周圍，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剛剛的“尷尬”。

    發(fā)現(xiàn)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心下一松的霍淩注意力不再集中以后，他這才注意到歐陽若同宮嶷兩人的談話，“哎？原來宮大人你當過江都的知府？”

    霍淩滿臉疑惑，然而宮嶷比他更疑惑，顧不上回答歐陽若問題的他扭頭看過來，“殿下，您不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讓我跟來江南的嗎？”

    “沒有啊?！被魷R眨眨眼，“滿朝文武能讓我將臉和名字對得上的人，我岳父肯定算一個，剩下的就是鄭陽文、李公明還有你。”

    一只手都數(shù)得出來的人，他來江南不帶宮嶷帶誰？帶走到哪得罪人到哪的岳父？還是對他有惡意的鄭陽文？

    想都不用想，霍凌理所當然的表示，“能讓我記住，是你的榮幸。”

    完全沒有感到榮幸的宮嶷：“……”當初覺得良心痛，果然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錯覺。

    好像知道了什么的歐陽若：“……”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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