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還訕訕地笑，灰溜溜地走了。徐遠航從值班室鉆出來，溜進樊翔的辦公室。

“醒了？回家洗澡吃飯去。”樊翔一臉的平靜，跟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樊隊，你前些天還跟我說要學(xué)會做人呢，剛才說那些話多得罪人啊?！毙爝h航心里其實挺感激他的，覺得他說的那些太給勁了，也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有些人不用在乎他們的感受，他們自己都不在意?！狈枵酒饋砩炝藗€懶腰，露出一小截細腰，白的不像話?！霸趺粗湮覅?？肯定有事求我?！?/br>
徐遠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想去踢球。不是為運動服，是真喜歡?！?/br>
樊翔圍著他轉(zhuǎn)了半圈兒。

“不累麼？”

“運動是最好的放松?！毙爝h航眼睛里滿是黑亮黑亮的期待。

“樊隊？”

樊翔笑著揮揮手，徐遠航撩開兩條長腿跑沒影兒了。

燕黎明和楊志云分別是工商聯(lián)隊的守門員和后衛(wèi)，結(jié)束了和稅務(wù)局的比賽向場外走，燕黎明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

“下一場誰對誰呀？”

“新華分局對建行?！睏钪驹七谘肋肿斓厝嘀蝗缩吡艘荒_的肋部，突然眼睛一亮。

“徐遠航哎，你看?！?/br>
19

燕黎明他們的球隊去年在第三輪就被涮了下來，他挺忙的也就沒再繼續(xù)關(guān)注。今天聽楊志云說新華分局是去年的冠軍，徐遠航是主力前鋒，一下子來了精神。工商聯(lián)隊是由一幫大小老板組成的，偷著弄進幾個退役的專業(yè)球員，此次是志在必得。一想到也許會和徐遠航在足球場上面對面交鋒，他全身的毛孔都開始收縮——真叫一個爽呀。

“我不和球隊吃飯了，你去跟著張羅吧。”燕黎明在廣告牌子后面找了個地方坐下。

“老燕你想要的話身邊什么樣的人沒有，非往個石砬子上撞？我丑話說到前頭，徐遠航那道貨你就是有一天把他弄上床，也得讓他把你JB給掰折了。你這是何苦呢?！鄙磉厸]人，楊志云說話也隨便起來，擰著眉頭看著燕黎明十分的不解。

燕黎明沒有生氣，一直盯著場地內(nèi)做準備活動的兩隊球員看，嘴角噙著笑，蒼茫暮靄中兩只眸子顯得格外溫暖而明亮。突然“啪”的一聲，體育場里亮起了燈，雙方的觀戰(zhàn)人員開始大聲歡呼。楊志云愣了一下，搖搖頭走掉了，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突然覺得燕黎明看上去有那么一點孤單。

徐遠航踢得很投入，但跑動的間歇總是感覺有兩道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他困惑地向四周張望，場地里光線太強了，反而顯得場外的人群黑壓壓一片，根本無從找尋。也許是沈修吧？她說過等學(xué)生下了晚自習(xí)會過來看球。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徐遠航甩甩頭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

終場哨響，徐遠航的技術(shù)真不是蓋的，一次頭球一次助攻，新華分局最后以2:1險勝建設(shè)銀行。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觀眾們鬧哄哄地向出口處涌動，燕黎明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拿起一瓶礦泉水逆著人群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接近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先喝點水?！鄙蛐薨岩黄康V泉水遞給徐遠航，眼睛里掩飾不住的欽佩。“你真厲害呀，這場上的人來來回回追著你跑，誰都沒你跑得快?！?/br>
徐遠航琢磨了一下，弄不明白這是場足球賽怎么就變成折返跑了呢？想想人家姑娘不懂球，就當(dāng)她在夸獎自己吧。他喝了一口水，把剩下的水澆在自己熱氣蒸騰的頭頂，愜意地使勁撥楞了幾下，甩了沈修一臉的水珠。

“哎！你怎么跟只大狗似的亂抖毛啊？”沈修咯咯地笑起來，在他的胸膛上捶了一拳。

“你敢罵我……”徐遠航剛剛贏了球，心情無比舒暢，覺得眼前的沈修特別可愛。他彎下腰冷不丁抄起沈修把她放在觀眾席前的護欄上，假意松開雙手。“快說你自己是小狗兒，是小京巴兒！”

沈修坐不穩(wěn)，慌亂地尖叫起來。“打死也不說！”她沖著徐遠航揮舞著小拳頭兒，搖晃了幾下，義無反顧地跌進了他的懷里。

沈修緊緊摟住徐遠航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一動不動。

“我，我身上都是汗，還沒洗澡呢……”徐遠航抬起手想把沈修推開，隱隱又覺得不妥。他尷尬地站著，看到人們陸續(xù)從休息室里走出來，大家行色匆匆，沒有誰注意到暗影里的他們。

“遠航。”沈修抬起頭望著他，眼睛像兩顆水潤的小星星。小星星眨呀眨的，最后溫柔地闔上了。

徐遠航再不懂風(fēng)情，也知道沈修此時在等待著什么。這樣的時刻，他應(yīng)該低頭觸碰她毛茸茸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親吻她柔軟的唇。

可他的心沒有砰砰亂跳，血液也沒有沸騰，他只想揉揉她的腦袋。然后跑。

“壞了，怕是真有毛病?！毙爝h航莫名害怕起來。

燕黎明全程圍觀了這場愛情戲碼，看的眼睛里全都是沙子，眨一下都磨得生疼。

老太太您不厚道啊，他想。誰說您兒子的對象黃了？好的都快演小黃片兒了。他覺得自己像現(xiàn)在這樣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偷窺既可憐又猥瑣，還有點可笑。

此刻足球場邊的燈都熄滅了，整個體育場只剩下最外圈的路燈。黯淡的光線下燕黎明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和唐鵬游蕩的那些大街小巷，路燈下柳樹旁，公園的長椅上，到處都有情侶在盡情擁吻。他們把手插在褲兜里嘴上叼著煙，像兩只饑餓疲累的流浪狗，找不到一處能撒尿的地盤。

燕黎明低下頭仔細尋找，終于如愿以償?shù)脑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