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及笄了，自個兒還像個二八少女似的，叫我們這些老貨哪里有臉出來見人！”

    蕭氏笑笑，親自給她斟上茶：“媒官大人謬贊，我整日居于這高墻之內(nèi)，笨嘴拙舌，哪里比得上媒官大人見多識廣？”

    這話真真夸到了點(diǎn)子上，把媒人說得通體舒泰，“難得呀，大娘子的性子還這般好，想必秦大姑娘也是個極好的?！?/br>
    蕭氏應(yīng)景地笑笑，繼而露出隱隱的為難，“我拿官媒大人當(dāng)自家人，有些話也就厚著臉皮說了——莞兒是我們家的大姑娘，她的事全家都上心，我雖是當(dāng)母親的，卻不能獨(dú)自做主，需得跟她父親商議一二?！?/br>
    這話說得委婉，媒人卻懂了，說白了就是后娘難當(dāng)。

    看著蕭氏尷尬又為難的樣子，媒人不由地就對她生出幾分同情，“大娘子說得沒錯，婚姻大事哪里是三言兩語就能定下來的？咱們這邊是姑娘家，就得三推四推，也讓他們知道知道侯門貴女不是那般好求的！”

    蕭氏聽到這話，大大地松了口氣，“媒官大人不怪我拿喬就好?！?/br>
    媒人笑道：“大娘子言重了?！?/br>
    秦莞恰在這時候進(jìn)來，大大方方地同客人見了禮。

    她仿佛沒有看到蕭氏與媒人臉上的驚詫，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母親，不必同父親商議了，這親事莞兒不愿意。”

    一句話叫在場之人齊齊變了臉色。

    蕭氏抓住她的胳膊，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莞姐兒這是睡迷了不成？什么親事不親事的，怎么說起了胡話！”

    秦莞權(quán)當(dāng)看不懂她的暗示，禮貌地沖媒人屈了屈膝，“有勞媒官大人走這一趟，煩請您給那姓魏的郎君帶句話，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的才德我秦莞高攀不起，請他另選賢姝罷?！?/br>
    媒人半張著嘴生生愣在那里——天爺爺，說了半輩子媒，還是頭一回碰上小娘子自個兒拒婚的！

    直到出了定遠(yuǎn)侯府的大門，媒人的腦袋還是蒙的。

    頂著頭上的大太陽，她瞅了眼定遠(yuǎn)侯府的匾額，仿佛在看秦家門楣上是不是糊了鳥糞，不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彪悍另類的大姑娘？

    慈心居內(nèi)。

    秦莞坐在蕭氏跟前，誠心誠意地認(rèn)錯：“今日是莞兒造次了，母親罰我罷，莞兒都認(rèn)。”

    蕭氏歪在屏榻上，虛弱地扶著額頭，“你就是料定了我舍不得罰你，膽子便肥成這樣！等你父親回來，看我不實(shí)實(shí)地告你一狀！”

    秦莞笑嘻嘻：“母親舍不得罰我，就舍得告狀了？”

    “你這妮子，就是仗著我疼你。且看罷，今日非捶你一頓不可！”蕭氏高高地?fù)P起手，輕輕地落下。

    秦莞扶住她的手，誠懇道：“母親，那魏如安莞兒見過，實(shí)在不是良人，莞兒今日拒婚絕不后悔?！?/br>
    蕭氏不滿，“不愿意可以私下說，做什么當(dāng)著媒人的面來那一出？反倒壞了你自個兒的名聲，以后還怎么說到好人家？”

    秦莞仰著臉，直率地說：“父親的脾氣您知道的，若不是我今日這般決絕，私下里哪還有回絕的機(jī)會？”

    蕭氏一噎，“你這孩子，怎么編排起長輩來了？”她嘆了口氣，“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就算我不說你父親也會知道，等他回了府……唉！”

    秦莞面上露出十足的倔強(qiáng)，“要打要罵我都接著，只望母親站在莞兒這邊，拒了這門親事?！?/br>
    蕭氏重重地嘆了口氣。

    ***

    秦莞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挨打挨罵甚至跪祠堂的準(zhǔn)備，沒想到，直到天黑掌了燈都沒等到風(fēng)雅軒來人。

    辰初二刻，府門落鑰。

    秦莞差了小丫頭到風(fēng)雅軒打聽，一問才知道秦昌今日宿在竹心閣，根本沒回來。

    秦莞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該哭一場。

    重生以來她總共見過父親兩次，一次是伯父定遠(yuǎn)侯請來了大夫，秦昌陪著來看她；一次是月中府內(nèi)吃伙飯。

    今日媒人提親，蕭氏不可能不給他傳信，秦昌卻連家都沒回。如果不是和韓瓊長得有八分像，秦莞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

    就這么悶著氣過了一宿，第二天用過午飯，風(fēng)雅軒那邊終于來人了。

    一方居如臨大敵。

    彩練拉著傳話的婆子討巧賣乖，明月急吼吼地給秦莞換了件厚衣裳，飛云蹲下身忙不迭地往她膝蓋上綁棉墊。

    一切收拾停當(dāng)，秦莞懷著上戰(zhàn)場的心情踏進(jìn)了秦昌的書房。

    房門推開，一方石硯迎面而來，秦莞靈巧地躲到門扇后面。

    哐當(dāng)一聲，石硯落地，在青石磚上留下濃黑的痕跡。

    秦莞從木門后閃身而出，迎面而來的是秦昌的咆哮：“豎子！天生反骨！丟盡秦家的臉面！”

    秦莞暗搓搓翻了個白眼，每次都是這些話，她早就背過了。

    “跪下！”

    秦莞依然照做。畢竟芯子里已經(jīng)二十了，到底比十五歲時多了幾分忍性。

    即便這樣，秦昌還是不滿意：“牙嘴不是挺伶俐嗎？怎么這時候不說話了，??？”

    秦莞沒什么誠意地俯身叩首：“女兒知道錯了，請父親責(zé)罰?！?/br>
    “責(zé)罰？若責(zé)罰能消了外面那些流言、能挽回你的婚事，我今日便是罰死你也值得！”

    提到婚事，秦莞也裝不下去了，堅(jiān)定地表明立場：“父親，女兒寧可終生不嫁，也不要嫁給姓魏的那個偽君子！”

    “無知小兒！”秦昌氣得拍桌子，“魏生堂堂正正一個太學(xué)驕子，詩詞風(fēng)雅，文章錦繡，每逢詩會必能拔得頭籌，哪一樣配不上你？”

    秦莞目光冰冷，“既然這么好，便讓他去配別人吧，女兒不稀罕?！?/br>
    秦昌怒極反笑：“就算你稀罕也沒用了！你去聽聽外面是怎么說的——我秦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秦莞努力保持著平靜，“父親，您有沒有想過那些流言是誰傳出去的？”

    秦昌皺眉，“左右傳得人盡皆知，源頭是誰又有何干系！”

    “所以您從來沒想過女兒是不是真的受了欺負(fù)是嗎？也沒想過抓出幕后黑手，為女兒正名是嗎？”

    秦昌眼中劃過一絲狼狽，繼而語氣更加嚴(yán)厲：“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

    秦莞慘然一笑，“女兒受教了?！?/br>
    秦昌眉頭緊鎖，“收起你的陰陽怪氣，少來韓氏那一套！”

    “你不配提我母親！”秦莞紅著眼圈，轉(zhuǎn)身往外走。

    “逆子！”秦昌氣極，揚(yáng)手扔來一卷書冊。

    硬實(shí)的書脊重重地砸在背上，秦莞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直挺挺地往外走。

    這與死時所經(jīng)受的疼痛相比，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

    第8章 不期而遇

    秦莞親自上陣把婚事拒了，這讓京中豪門茶余飯后又多了一筆談資。

    不過，很快這波流言就被另一件更轟動的事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