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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車道被壓縮成了往常的一半。來往的家長都裹緊了衣服,形色匆匆地走入校門。 沒有人看時遙,因為站在校門口的不止她一個——各個輔導(dǎo)機構(gòu)、留學(xué)咨詢機構(gòu)提前得知了今晚有家長會的消息,派出了傳單派發(fā)員,趁機給家長發(fā)印有培訓(xùn)廣告的各種小冊子。時遙最初還是兩手空空,后來被塞了一手各色廣告頁,反而看起來也像個宣傳單派發(fā)員了。 那些家長對門口兩側(cè)的推銷員視而不見,時遙就大者膽子看他們,她一一檢閱每一個進(jìn)來的家長,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感到失望。 葉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一直等到六點五十,時遙終于等來了葉添的信息,他說在找停車位,馬上就到。 時遙松了口氣,收起手機到旁邊的飾品店整理儀容。剛才帶著帽子,時遙的頭發(fā)蹭的亂蓬蓬的,她把頭發(fā)重新扎了一個馬尾,散發(fā)統(tǒng)統(tǒng)掛在耳后,拿出唇膏潤了嘴巴,才出門去等葉添。 剛一出門,時遙就被人叫住了。 “喲這不是……”說話的人沒有叫她的名字,但聲音很耳熟,時遙聽到后下意識地朝那人看了過去。 一個發(fā)傳單的中年女人。她長相平平,腳下是黑色尖頭靴,鞋頭濺了星星泥點,身上穿著長款羽絨服,從頭蓋到小腿肚,脖子上系了一條五彩絲巾??赡苁钦戳擞臀郏淇诘乃{(lán)黑色布料在燈光下輕微反光。 時遙愣了一下,這個燙了一頭小卷發(fā)的女人不光聲音熟,長得也熟。但她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然而很快她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小陸家的閨女嘛!”那女人有些欣喜又有些驚詫地叫道:“叫遙遙是吧?” 聽見“小陸”兩個字,時遙頓時像被雷擊中了一樣,臉霎時白了一層,連瞳仁仿佛也跟著淺了一個色號。 那女人看她傻了似的站著,很熱情地上前抓住了時遙的手腕:“這孩子,不認(rèn)得阿姨啦?以前咱們住對門——就在橋頭區(qū),我還總是跟你mama一起打牌,想起來了嗎?哎喲,你們家出事后你一個小孩子一聲不吭地就搬走了,我們這些老鄰居想幫你一把都不知道怎么幫呢?!闭f著她低頭看了一眼時遙書包上的“津南”字樣,連珠炮似的又問道,“現(xiàn)在在這學(xué)校上學(xué)呢?讀高幾了呀?沒爹沒娘的小姑娘,嘖嘖,真不容易?!?/br> 張姨的嗓門很高,尤其是到了后面這幾句,聲音更大了。這時正是踩點開會的高峰期,路過的家長絡(luò)繹不絕。幾個人聽見后,同情地看向了時遙。 時遙只能傻站著接受她并不想要的善意——張姨的手枯瘦粗糙,好像一支將死的老藤,卻意外地很有力量。她的手鉗住了時遙的手腕,時遙完全掙脫不開。 “越長越像你mama啦!這小臉俊的,”張姨仔細(xì)打量時遙,又搖頭嘆道:“說起你媽,搬來的時候那可是鄰里街坊無人不夸的漂亮,沒真是沒想到啊……這么標(biāo)致個女人,唉,你說你爸……那誰他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旁邊有個吃完飯遛狗的大爺,正背著手看熱鬧,聽到這兒cao著方言問道:“是被家暴啦?” “何止啊!”張姨憤然答道。她頓了頓,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前幾年咱們這兒殺了老婆又自殺那個案子,知道不?” 殺了老婆雖然殘忍,卻也不是新鮮事,大爺?shù)氖謴拿匏驴诖锷斐?,把遛狗繩收緊了些:“沒印象。” “嘖,怎么會沒印象——就那個,破產(chǎn)了,老婆出軌,就當(dāng)著女兒的面……”張姨說著說著,停住了。她這才想起來當(dāng)事人小姑娘正被自己拉住了手站在身邊。 “哦!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破產(chǎn)老板出租屋殺妻的案子?”有其他人恍然大悟道。 一聽是當(dāng)年的大案,過路人起了好奇心,有好事者紛紛圍過來聽故事。 “世事無常?。 睆堃填櫦皶r遙,沒好直接承認(rèn),于是委婉地進(jìn)行感慨。她趁機發(fā)了幾頁傳單出去,又很心疼地看時遙,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孩子啊,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也別老想這些傷心事。” 時遙的羽絨服里穿著件葉添買的貂絨毛衣,還有厚厚的打底衫,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里尚且扛得住,現(xiàn)在卻止不住地牙齒打著顫。 她低著頭,不敢看圍過來的人,好像一絲不掛地站在了冰天雪地里,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冷。別人的好意似凌風(fēng),把她的皮膚割出了一道道口子,疼得她只想昏過去,只求看不到也聽不到。 時遙耳聰目明,不聾不瞎,這愿望不過是奢望。耳邊有張姨的唏噓,也有圍觀者的義憤填膺,聽得句句清楚。 張姨看她低頭不語,很關(guān)心地把她往身邊拉得近了些,繼續(xù)問她:“怎么不說話呀?這孩子這么內(nèi)向哪。” 時遙還是看著自己的腳尖。 張姨見她不拿眼睛正視自己,也不接一句話,大為不解。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接著往下問的時候,旁邊伸過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制住了張姨拉扯時遙的小臂。 一個冷淡地聲音道:“麻煩放開?!?/br> 張姨感覺到手腕一麻,順著那只手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 她愣了一下,立即松開了手。 又有人圍了過來。 張姨對熟人的關(guān)切被陌生人打斷,心里當(dāng)然有所不滿。她掃一眼周圍的看客,底氣又足了些,尖聲道:“你誰呀?關(guān)你什么……” 葉添淡淡向張姨看了一眼,女人立即閉嘴了。 葉添不茍言笑時有種可畏的氣場,周圍人不由自主都往旁邊退了一點,給他讓出了很大一塊空間。 葉添走上前,很自然地把時遙攬到了身后,扭過頭很溫和地問時遙:“認(rèn)識她嗎?” 時遙抓著他的長大衣,垂著腦袋搖頭。 葉添了然,回轉(zhuǎn)過身來,平靜地對女人道:“你認(rèn)錯了人了。” 他人年輕,說話措辭禮貌,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但就是有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周圍不少人還在七嘴八舌看熱鬧討論,聽完葉添的話也一并噤了聲。 張姨本還想問時遙“怎么會不認(rèn)得我”,被葉添冷冰冰地一瞥,不由自主地,把話咽了回去。 她訕訕地說“誤會誤會”,轉(zhuǎn)向四周人繼續(xù)分發(fā)傳單。 葉添沒再多給她一個眼神。將近七點了,其他家長都在往校內(nèi)走,他卻拉著時遙逆流而行,往遠(yuǎn)離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 時遙還是低著頭,沉默地被葉添拉著移動。她不問去哪,也不看路,葉添走她就走,葉添停她就停,好像一具被掏空了的驅(qū)殼,魂魄都沒有了。 臨近過節(jié),中間一截路上掛起了繽紛的彩燈,腳下的影子泡在色彩的熱鬧里,時遙的眼睛就看著這些不屬于她的熱鬧。她看得入神,葉添停下腳的時候,時遙撞在了他的后背。 “遙遙,